元涅诸峰中,有一名曰艮山的低矮山窝。山中一户长姓人家生有两子,长子性格机敏深沉,幼子天生心少三窍,故全家对幼子着意爱护有加。
某日,痴顽幼子在山下悄悄窥视林中猛兽以学其四肢并用的走法,却险些被猛兽一口断送了性命,幸得一个神神叨叨的白袍老道出手相救。
白袍老道非要拉着他算命,说他骨骼精奇,乃是传独门天机之道的不二人选,便死活要收他做弟子。
从此,小长灵便跟着元涅山空空道人习武修炼。后来不知怎么,家中的长机也找到了元涅山上,从山脚一路三跪九叩地到了山顶,学着空空道人的习惯在树上倒挂了三天三夜,绞尽脑汁投入空空道人门下。
“我听空空老道说,长机极擅机巧之术,至于轻功剑术则不过尔尔,如果你所追之人是他,应该不至于追不到吧?”画十三蹙眉疑惑地看着长灵,继续问道,“对了,长机这些年在何处历练?择主何人?”
“我也奇怪,方才的人绝对不是长机,可我不明白怎么会落下长机的香囊。”长灵皱着眉头,费解地抓了抓后脑勺,一边回想一边答道,“下山后,我北上大漠,他直入京城,好像是跟着朝中某个位高权重的大臣,我也不清楚。”
画十三不禁陷入了思量,口中却不忘半认真半玩笑地打趣长灵:“跟着我这个没名没姓的布衣,委屈你了。”
此时,幽幽夜色浸满城,冷月西移,斜斜地倾泻在城中心一处非富即贵的深宅中,一道黑影婆娑闪过,钻进了一间幽深无光的黑屋子里。
“啪!”
一记耳光如晴天霹雳般平地而起,黑屋深处传来一个阴沉如晦的女声十分不满地呵责道:
“冒冒失失的糊涂东西!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脑子被狗吃了不成?谁让你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嫁祸给他?竟还惊动了宫里,你!你个废物!”
说着,怒气冲冲的女人冲着进屋的灰衣人狠狠的又掐又拧,但灰衣人像生了根的木头一样纹丝不动,不喊疼,也不退步,只是深垂着头,咬紧了牙关。打人的女人足足宣泄了半刻钟才渐渐收回了手,幽幽地看着灰衣人默然不语地静立不动,这女人突然又缓缓抬起了手,和蔼而温柔地攀上了灰衣人的脸颊,轻轻抚摩着:
“疼么?”
方才挨打时像钉子一样定定地杵着的灰衣人此刻却不禁退了半步,仍然低着头,无视浑身火辣辣的痛感,轻启咬紧的牙关:“不疼。”
怒气渐渐发泄出去的女人开始变得分外温柔,拉着灰衣人坐了下来,柔声细语得说道:“我和你义父让你跟踪他这么多年,这一下就打草惊蛇了,我难免忧心如焚,小雀,你不会怨我吧?”
灰衣人急忙摇了摇头:“义父义母养育之恩深如山海,今日小雀做错了,理当受罚。”
女人点点头,转身拿出了一个镶金缀玉的精美药箱:“这瓶,是活血化淤的药。”
灰衣人十分熟稔地接过一个紫玉镏金的小药瓶,略略欠身谢过了她。
“经此一事,他府上的管控应该更严了,这个泼皮想必会消停好一阵子。这些日子,你先不要去管他那边了。”女人在暗处吩咐道。
灰衣人似乎有些紧张:“那我该做什么?”
女人把华贵考究的药箱盖子合上,对灰衣人指了指盖子中心雕花镂空的一个朱红色大字:
秦。
灰衣人会意地点点头,临走前,不由关切地问道:“义父身体可好?”
“老毛病。每年入冬以后,他的寒症便从双手蔓延到了心肺。”女人款款转身,渐渐走入了比黑更黑的阴影里,身后留下一句幽幽回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