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一幕烙刻在扶苏心里,也映射在亚里士多德四世心里。直到退出园囿,他脑海里依然是半身是血的扶苏抱着人头蹒跚而去的身影。
“楚尼与秦尼的战争为何会如此残酷?”他问向自己的学生毋忌,希望知道一些答案。
“也许……”毋忌说不清其中的原委,他只能猜测道:“也许是他们太亲近了吧。我听说两国的联姻持续了四百年之久,直到今天这位楚尼王才没有迎娶秦尼公主。”
“四百年?!”亚里士多德四世错愕。
出生于索格底亚那的毋忌,很多时候以为自己是一个希腊人,最少在思想上他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希腊人。希腊的语言、戏剧、器物、雕塑、乃至希腊的民主都让他着迷赞叹,巴克特里亚虽然曾经是塞琉古帝国的一部分,但那里的人民有权决定自己是否需要独立。
巴克特里亚现在已经独立了,依照希腊民主精神,绝大部分希腊人都是赞成这种独立,那独立就是正义的,塞琉古的征服则是邪恶的。
正义和邪恶使得毋忌热血沸腾,在亚里士多德四世的悉心教导下,全身心浸染希腊文化的他早已视不畏强权、最终被宙斯挂在高加索山脉的普罗米修斯为自己的榜样。他觉得自己应该竭尽全力破坏塞琉古和楚国的交流。
“可。”坐着正寝明堂的熊荆正在听取市令不疾的报告,一马换八套兵甲,总数六千匹的谈判终于结束。“然则最少需三分之一的母马。”
“母马?”不疾好不容易争取到绝大多数都是公马,公马才是战马。他回头看了淖狡一眼。
“然。确该如此。”淖狡此前也在纠结公马母马这件事。西拉努斯当然希望公马母马各占一半,这样国内就不要费尽心思找一米五以上、五岁以下的公马了。
“日后再找寻到伊比利亚马、叙利亚马,或可杂交。”熊荆对培育马匹充满着幻想,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没有二、三十年的努力,很难培育出新的马种。
“唯。”大王这样说了,不疾只能照做。他随即道:“大王,各县邑亦想购马,是否……”
“各县邑也想购马?”熊荆初闻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八尺高的龙马谁不想要,虽说楚国骑兵现在都聚在郢都蹭吃蹭喝,可这些骑兵终会返回各县邑。
“大王,臣以为马种万不可养于各县,秦国侯谍众多,种马若出郢都,恐为秦人所得。”淖狡提醒道,花了几万套兵甲才换回来的尼萨马,绝不能便宜了秦人。
“各县邑可买,但只能养于养马岛。”熊荆自然知道尼萨马如果管理不严,必被他人盗种。盗种是非常隐蔽的事情,发情期牵一匹母马到尼萨马的马厩中过一夜,盗和没盗根本就看不出来。“凡等岸之马都要去势,不得有误。”
“唯。”不疾再揖,他心里也有此意。
“禀大王,毋忌求见。”兵甲换马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毋忌就来了。熊荆大约能猜到他为什么而来,犹豫了一下才道:“准。”又对淖狡和不疾道,“你等暂且留下。”
“敢问大王是否要售钜铁兵甲予塞琉古?”毋忌一进来就问,眼睛巴巴的看着。
“本着与塞琉古帝国之邦交,此事不该告与他人。”熊荆不动声色,“然念及楚国与巴克特里亚王国交好已久,不佞还是相告:楚国钜铁兵甲将售予塞琉古帝国。”
“不要……,不可!万万不可。”激动间,毋忌脱口而出的先是希腊语,之后才是楚语。“大王一旦出售兵甲给塞琉古,巴克特里亚危矣。”
巴克特里亚和塞琉古的关系毋忌此前并没有明示,现在他这么说,包括熊荆在内,诸人都显得吃惊。即便是熊荆,也只是认为直接卖兵甲、丝绸给塞琉古,抢了粟特人的生意而已。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