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点心理准备还好,偏偏没啥心理准备,霍然一抬头,一色尘埃,一人独立,万众所向,兀自是一段冷溶溶的殊丽。
好在世人都没有准备,凰丘傻住的时候所有人都跟他一块傻,一人傻很尴尬,举世皆傻就比较容易能说服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傻的才是瞎子。
当然得傻,这是什么地方,春江花月夜,哪一个不是为了皮囊而来,怕是连逃命都忘了,要再昂着头看真切三分。
天下美人啊。
那人还是裹在那件旧白衣里,正侧着脸,背后尽是巨阙引起的尘嚣,白衣于尘嚣中勾起一个发光的毛边儿,懒洋洋道。
“动老子的人,啊?”
谢赫巨阙停在他的面前,也是一愣,没问来路去路,只接一句,“你的人?”
霁蓝长衫的青年手背擦过唇边的血迹,兀然听到这句,便看见谢赫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想必是上上下下要仔细琢磨一番有没有出色的地方。
“还行,”谢赫点了点头,“这个年纪,着实是个好苗子。”
步月龄还没说什么,相易先啧了一声,只差没有翻个白眼儿来表达自己的不满,“看什么看?”
谢赫,“……”还真是在护犊子啊。
谢赫惊了,他几百年没见着这无法无天的王八蛋,又是听说他叛入了东魔境,又是听说他已经归西,谁也没个准头,一眨眼这人又这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如多年以前。
惊就惊在,相易这人向来孑然一身,美貌与戾气并存,戾气与剑气归一,纵然有个淡如温水的假象,实则却是浑身刺头,着实不是什么护犊子的玩意儿。
关键是他也没犊子啊,这好命的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谢赫回头望了一眼凰丘,直截了当地说,“我说你会死个百八十遍吧,出来十天而已就能专往最幼稚这人身上撞,你怎么这么能?”
凰丘,“……”
相易,“……”不是,说谁幼稚呢?
凰丘心里没个滋味,一时之间念头四起,他怎么晓得相折棠这种指天指地的人会出现在这种妓馆里?
纵然他嘴上说着不过如此气数已尽,真对上这种传说人物哪个晚辈不虚?
更何况……
他瞥过头去,原先就觉得这人身姿风流,腿长腰细,眼下这些都飘然远去了,脑海中就那么一张如天光乍破的脸。
相、折、棠。
谢赫嘴上那么说,可是却并没有往后退两步,他和相易自开头几句之后都缄默地打量着,各自都没有再说话。
步月龄侧过脸,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白影,如千山万水般凝重辽阔。
凰丘心里的念头左右横生,最后硬着头皮道,“山长水阔,刀剑有相逢,原来又是一位大前辈,相前辈,失礼了。”
谢赫“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怂啊。”
凰丘,“……”那还不是你先这么说?
步月龄忽然屏气,胡茬的男人似是笑了一声,手中巨阙忽然挥起,相易也似是笑了一声,伸手便是一道雪白长线。
空中一道刀剑乱影,倾入众生眸间。
然而两人一触之后又是霎时相离,像是鱼鸟惊水一吻,又遥遥对望开去。
相易没有说话,轻轻歪过一边的头,楼边众人的目光便又深了两分。
谢赫也又缄默了下去,这俩不正经只有在不开口的时候才会有两分配得上彼此名气的高深莫测来。
“我的天——”
这时终于有人喘过气儿来了,轻声把旁人唤出来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