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您说,您这样一位绝色佳人, 何苦要吊死在我这一二流子身上呢?”
当年适逢无月的永夜。
她侧过身,衣袂轻扫,萧瑟的风吹过她耳垂上点的胭脂, 那是她家族的习俗, 点胭脂的时候要分一点在耳垂上, 喻意姻缘落耳,寸寸顺遂。
祖母说道, “你若是寻到了喜欢的男人,便将耳垂上的胭脂匀给他一点,便能抓住他了。”
而那个时候,她花了百年才一眼相中的男人就站在离她八丈远的角落里, 脸上罩着一张乌黑的面具,身上沾着淡青色的阴影, 落拓修长。
旁边的花池里凭空载出了一水池的牡丹花, 烈烈芳香。
但是任凭她千吼万吼, 这男人也是不肯乖乖过来匀一点胭脂的。
旁边的鸟啼了一声。
云间绝色姬向来娇纵,跟着雀鸣,坚定得跟八岁小孩要糖葫芦似的道, “你管我苦不苦, 反正……我偏偏要你——”
男人穿着一袭清瘦, 手指搭在脖子上开始认怂, “这位小姐, 我相折棠相某人于这种事儿上真当不过是个不开窍的大傻子,您还是另觅佳偶……成不?”
他这话说的无奈,不难想象他眉毛定然都跟着末尾挑了挑。
云间绝色姬,“……”
这人是真的过分,想她这般容貌身段哪里还配不上他了,为何这么不愿意……不愿意得宁可把自己骂进去?
她垂着眉目,牙齿咬上了唇,“你真当这么不乐意,我……我又怎么你了,我……身子既然都被你看过了……你凭什么这般对我?”
她向来是不管的,纵然是她自己脱光了去人家床上的,也照样理直气壮。
“难不成还是我错了?”
“好好好,我的错,”男人顿了顿,有苦难言地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没法和小姑娘理论,“那要不……我让您给看回来?”
云间绝色姬脸颊一热,眼睛垂到旁边花池上的姹紫嫣红里,“无……无耻,谁要看你!”
男人便嘟嘟囔囔地不服气,他其实也不是什么成熟男人,带着一点孩子气,“想看的人多了去了……诶诶诶,我这人,又是居无定所,又是不解风情,多是辜负了旁人,不如您就罚我一个孤苦终老,多谢多谢——”
看这人的确是不解风情,说到了这种份上,还宁愿自己孤独终老。
云间绝色姬又忽地想起了多年前被气地半死的时候。
她神色一晃,又回归了现实。
现世处,男人的眉目被旁边的琉璃灯照着,拖出一点阴影,若是琉璃灯有魂,定然也要被这人的容色照碎。
两人霎时静了,这狭窄的走廊里能听见彼此呼吸似的。
男人抬起眉眼,犹带困倦,染了一点灯色的眼尾挑过来,冲她笑了一下。
“欸,有什么事儿,还是冲我来罢。”
见了这熟稔又陌生的一笑,云间绝色姬眸间一动,秀气的眉毛便皱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望着他,这么多年了,依旧是一副要啖他血肉的模样。
相易拨弄着手上的衣袖,于阴影里抬起了额头,目光直直地扫向云间绝色姬。
“哎,我都不晓得这么多年了你还恨我,从前若是因着我占了你便宜,是我不对,可也便是从前的事儿了。我猜,如今便是因为我入了魔,因着您的正义凛然,要与我一绝生死么。”
相易闻着牡丹的香气,这次她倒是没再做些下作的手段。
他意味深长道。
“那便冲我来吧,与年轻人斗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