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错的学生面对师长的手板一样。
局外人的黑衣书生忍俊不禁,要不是碍于场合早就大笑出声了。
金家迫于当前凉州形势逃出武威后,非但名声没有一落千丈,反而多了几个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入驻平沙城后与其同名的云家家主夹道相迎,一场丧家之犬落荒而逃的不彩事居然破天荒的成了凉州士林近几年最享清誉的事迹。
几位金家公子相貌皆不凡,步履鹤态,不少少女顾盼留彩,希望这几位公子的目光能在她们身上驻留片刻。
金家当头的长辈是金家家主胞弟金煜,在族中主家法,就连桀骜不驯视骨肉亲情为虚物的金泰衍见到这位素来以刻薄严厉著名的叔叔也要抖上三抖。
“今日鲜郡守寿诞,我金家寄于平沙,这些日子承蒙照顾。”
金煜装束古板,灰白青丝仅用一根枯木簪盘起,一身灰白绸丝表情怡然,见到在旁心有疑虑不敢向前的亭安王,施士礼道:“亭安王。”
礼度有节,既不刻意逢迎也不冷淡失礼,就这一礼便知其人家学。
金煜身后青衣的金家公子微笑开口道:“知道鲜郡守不喜金银玉器,金家遭逢此劫难,不少珍贵无价的物件都遗落在野,吾父特沐香手笔一张,还望鲜郡守不要嫌弃。”
众皆哗然,金家家主的一份真迹可是有价无市,特别是他的行云草书,曾被先帝赞叹是天人落笔。鲜郡守更是喜出望外,连忙亲自接过那张笔力渗透轻薄如蝉纱檀宣。
在场的人无不艳羡留恋,连亭安王俊逸面庞直勾勾的盯着看。黑衣书生轻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举起酒樽。
整个庭落没有起身的人屈指可数,右侧位居前十席的临安也没有起身,他对这些世家又敬又恶,在他看来不论金家如何声誉满州,可几个金姓青年带着族中恶仆家将在城中为非作歹斗殴寻衅都是不争的事实。
这等金玉在外败絮也在外的世家贵族,他临安不屑去结交,就像常有人骂他赚的银子又脏又臭是一个道理,过手的银子干不干净,自己知道心里明白就好,不需趋炎附势,任凭他人嚼烂口舌。
还未等众人再多喧嚷几句,走廊那头有话音传到,天水云家的几位也来了,更是让这已经鼎沸的宴席躁动。
凉州书香两门啊,今日竟然有幸都能遇见,不少寄情山水自认闲云野鹤的清流雅士也不由激动起来。
云家宾客四人,都是年轻士子,正襟衣冠,如出一辙。金家两个年轻气盛的青年胜负心极强,很想当着亭安王和平沙城中显贵豪绅的面压下云家一头,心里已经暗暗打算等等挑起清谈之势,以云家最擅长的学问来胜过他们。
云家四个年轻人打头的一人年纪稍长,先对着亭安王和鲜郡守致礼,在对金煜行士礼,名士风采翩然,在场的不光是情窦初开的闺中小姐,就连不少已做人妇的女子都不由对这翩翩君子心生好感,至于那些商绅,心中所想不过是能与此等俊彦君子之交,不负此生。
只是心中蹉跎一念,云家的人物,可不是他等能结交的。
金煜身后一个刚刚及冠的青年有意寻衅,故作名士风采负手踱步讥笑道:“云氏号称学问凉州第一,真假?”
云家带头的年轻人略微摇头,比起金家青年咄咄逼人的气势,气定神闲的回道:“不过有其心可诛之辈歹毒捧杀罢了,当不了真。”
金家青年正要步步为营再论,却听见云家年纪最小的那个还未及冠的男孩低声道:“我四哥说不是说不光学问大过金氏,就连动刀动枪他也能一人撂翻十几个么?”
声音不大,却落针惊雷,不光金家几人脸色难看,连鲜郡守和亭安王都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