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悦肯定在某个地方,安静无息伫立着,看着他在人世间的一举一动。
他所做的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定是。
正当玄司北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的时候,马车驰行在狭窄山路的窸窣声缓缓传来。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帘被轻轻撩起。
玄司北听到动静,却仍然仔细地抚摸着那块墓碑,也不抬头看来人一眼,只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你来了。”
司空彦无声无息地向他走开,织金绮被风轻轻掠起,带着一丝肃然:“为何约在这种地方?”
玄司北与他原有几分交情,而他知道,以玄司北的性子,如此郑重地写信叫他来一趟,必有要事,所以他剿灭洪家军之后,甚至没通知姬无朝一声,反而空出时间先来了这里,再派人上奏皇上。
可就算要谈机密之事,也是醉花楼合适,这荒山野岭的……玄司北的用意反倒让他猜不透了。
“……”玄司北双眸轻轻阖起,掩去眸中的一切情绪,不答。
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喉中被一团气给堵住,话到临口,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
司空彦淡淡扫了一眼,看见他身后一块空白的石碑,隐隐察觉到他不太对劲的情绪,原本温和眯起的双眸缓缓睁开,有些意外:“这是……谁的墓碑?”
玄司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费了好大的劲力,才闭目说道:“宋悦。”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司空彦面上的表情忽然全部消失,定格了一阵,忽地又轻笑一声:“怎么突然叫宋姑娘的名字,她又不在此地。”
他走后,宋姑娘一直受玄司北的保护,而此时洪家军的残党都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他们两人不会受到分毫威胁,根本不可能战死。更别说,就算有不长眼的偷袭,只要玄司北在,宋姑娘的安全便不用担心。这并非他的盲目信任,而是他对玄司北的武功放心。
再说,以宋姑娘在玄司北心中的位置,受到的保护应当是最多的。
见司空彦变幻的神色,玄司北料到他不轻易表露情绪,多半是在心中说服自己宋悦没事,可这样幼稚的自我欺骗,却让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是宋悦的碑。”他缓缓道。
司空彦好不容易露出的轻松玩笑般的神情,破碎了。
只是停顿了片刻,还未等岸边一片柳叶从树梢跌落水面,一阵带着罡气的冷风席卷而上。司空彦双眸冰寒乍现,头一次没了丝毫笑意,死抓着玄司北的领口,紧紧盯着他的眼:“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