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一片喧嚣。
二楼中央,弹琴的姑娘已经换了一个,一张张桌上,不少权贵身边都有一两个花枝招展的姑娘作陪。这里毕竟是青楼,就算是燕都最大最有名、包装得最雅致的一家,也少不得陪客的习俗。
这儿的规矩就是如此,只要客人需要,不管是茶水、吃食、娱乐,还是姑娘,醉花楼都能提供。说这儿是男人的天堂,也不为过了。
在这里汇聚的官商,除了有些清高的,腿上大多坐了姑娘。珠帘一放,纱幔半遮,在外人看来,暧昧至极。
宋悦心想,大概这就是二楼的妙处了吧,既能承受这么多人的相聚,又给人充足的空间——一张小桌就有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相隔,而同一张桌子上安排的,又是相互熟悉、地位相似之人,也不会给人过多压迫感。司空彦生意能做这么大,有些道理,大概是无师自通吧。
此时,她已经坐在了慕轻身边,而这个据说是陈耿手下的年轻小哥,虽然依然是脸红无措的模样,但在生意上是当真在行,就算有点紧张,说话的内容也极为讲究,不给她钻一点儿空子。
不过,她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见他不受影响,立马就转变了策略,商量似的看了赵夙一眼:“绸缎我们卖,你们用你们未卖出的货品抵这个差价,双方省一笔,如何?”
慕轻之所以把那个化名王平的蓝衫男人放到这个席位,应该是因为他想买王平的绸缎,可价格没谈拢,起了分歧,迟迟拿不下。她心里掂量着,王平这边的开价的确有些高了,要是遇到别的大商收,或许还能顺利卖掉,但司空彦这边也不想吃亏,总想杀价。
不知为何,她话音落下,赵夙眸子里露出了一丝满意,尽管很快就消失,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慕轻愣了一下,这个双赢的提议他赞同,只是觉得那些绸缎都是赵夙的货物,她一个姑娘,怕是做不了主,于是也征求性地看向赵夙:“夙公子,您意下如何?”
出乎意料地,赵夙竟然点了点头:“她的意见便是我的意见。”
“那……司空家的货物种类繁多,不知姑娘想用哪种交换?”慕轻收回惊讶的目光,轻轻低头,却无意间瞥见宋悦正盯着自己的脸,脸红到了耳根子,赶紧拿出写满货物名目的纸,埋首于纸间,假装详读,不敢再抬头看她一眼。
宋悦:“……”这学鸵鸟呢?她有这么可怕?
趁着慕轻埋头的工夫,她给了王平一个眼神,在空中和他进行了无声的眼神交流。
最后的扫尾工作她没必要再做了,不论用什么货物,只要是等价的都行,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时间不等人,事儿做完她就得开溜,要是等到司空彦带着陈耿回来,她八成就走不了了。
“宋悦”这个身份已经被她堂堂正正在玄司北面前注销了,要是再在他们眼前蹦跶,她白在崖壁上趴那么久!
一盏茶的平静之后,王平终于在她祈求的眼神下,点了点头。宋悦如释重负,借着去茅厕的理由起了身。
在她撩开珠帘的时候,一身蓝衫的赵夙面容正经,理所当然地指着图纸,漫不经心地道:“司空家上次不是在魏国收了不少粮么,要么给我们贴些。”
宋悦听到粮食,有点儿敏感,却又暗道自己多心。
现在连续许久都没下雨了,粮价也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的商人嗅到其中商机,开始收粮,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她脚步微微一顿,正打算走,耳朵却又不由自主放尖了些,听见他们的交谈。慕轻没给理由,只是一句话回绝,而赵夙却对粮食不依不饶,甚至将她刚才谈好的卖绸缎的价钱收回,说若是粮食的话,可以以物易物,而且绸缎可以多送他们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