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土一方人。黄土是好东西,打成土坯,卷窑洞那可是呱呱叫。但卷窑洞要拉土打土坯,要很多很多土坯,没有一年半载是打不够的数。而且还得拉一些砖瓦,那整个工程可大了,贵娃肯定吃不了那苦。至于盖房子,也得一些土坯和砖瓦,但量要少许多。思前想后,叶子觉得只有盖新房这条道可走。
可还没出正月,地还冻着,没有开,啥也干不起来。也是和贵娃闹别扭的缘故,叶子就回了趟柳湾娘家。这天,吃过晚饭,母女俩坐在炕上闲聊起来:“额爹咋样?”“就那样吧,这么大岁数了,还见天天不亮就给人家财政局扫院子,说局长表扬了他。”“也是为保他那份工作。”“啊,那可说呢。唉,就是根儿丢人的,过年额都没脸出去。”
“额哥咋啦?”“又在大队会上给人家批斗了一顿。”“因为啥?”“才过了破五(正月初五),就出村干私活去了。”“哦。他会粘瓮。”“为多挣两个钱。”“额哥娃儿多,光景紧张。”“唉,要的那么多娃儿干啥?”“你说的那,生下了嘛,敢甭要啦。”“大的苦,小的也随着苦。”
“肯定是哪个告的。”“年跟前,根儿都后半晌出村,天黑了了才回来;再迟了,就过一夜,赶天明回来。那天,天还没大亮,就回来的。”“肯定被谁盯上了。”“说刚到村口,就被治安主任截住了。”“那贼就不是人,成天价张牙舞爪的。”“人家在村里可红着呢。”“老天瞎了眼了。”
“你来了,咋不把狗娃带来?”“带娃麻烦的,来了咱连个话都说不成。”“过日子就这样。来了,嫌吵闹;不来,又觉上呀寡的。”“人就是贱骨头。”叶子笑着看了下妈。
不经意间,正面看到女儿脸上的气色,叶子妈不禁半信半疑地问道:“咋?敢又怀上啦?”“啊,你可说呢,有啥法呢?”“你屋里光景那个样儿,要的那么多娃做啥?那有啥好处呢?活受罪。”“额敢不知道呀,额可有啥法呢。”“这贵娃就不懂事。”“嘿嘿,不过,要能生个女儿,额也就了了心愿了。往后老了,女儿也能照护额。”
“啊,人说那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可额和你爹总觉得欠了你的。这些个年,出了那么多事,都是你一个人硬扛着……”“妈,都过去了,提得那做啥呢。”“这贵娃比你大那么多,成天价耍嘴皮子,好吃懒做的,你受死那罪……”叶子妈妈禁不住掉下几滴眼泪。
“唉,一个人一个命,额就这命。妈,往后,贵娃来了,就甭再数说他了。一来,这秉性难改;二来,你们老讲,额脸上也不好看的。再苦再累,额也认了。就盼着儿女长大,给额分担分担。”
听了女儿这话,叶子妈也挺无奈说:“额知道。有时候不由人的。往后不说了。你可把自己当事些。”“嗯。不就咳嗽吗?老毛病了,不打紧。眼下怀上了,不能吃药。等娃生下,额接着吃就是了。”“这哮喘是痨病,可不能累着,也不能着凉。”“知道。”
第二天下午,贵娃来柳湾接叶子。叶子妈做了“臊子面”,招待了一番女婿。这臊子面,是当地招待客人的一款美食,先擀好手擀面,把面条儿切得稍微短一点。然后把豆腐、胡萝卜、白萝卜、白菜帮子切成丁儿,再切上一些肉丁儿、海带丝儿,还有葱、姜、蒜丝儿,有条件的话再切上一些鱿鱼丁儿什么的,和在一起,放上盐和五香粉、甜面酱等调料一道下锅一炒,多加点白开水,煮成浓一点儿的汤汤水水的,再往上面打点鸡蛋花儿,这“臊子”也就是“浇头儿”就算做好了。把手擀面用清水下出来,捞一点面条在小碗里,多浇上一些“臊子”就好了。臊子面吃起来又香又鲜,且荤素搭配,养营丰富。
吃过丈母娘做的臊子面,贵娃这心里头就甭提多舒坦啦。临出门时,叶子妈一再嘱咐女婿:千万可不能让叶子再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