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洇在旁边道,“正如苏长史所言!这片桕树林是苏长史、七夫人、刺史夫人带领小人不辞辛苦栽下的,不然等泥沙从这边也冲过来,淤掉的就不是十四眼井了!”
他此时可不管身边一言不发的澎水县令张佶脸色难不难看,刺史甩袍袖离开时、对张佶吼出的那句话,让马洇看出了张大人的危机。
果然,苏殷长史再道,“依我看,还是刺史大人说的对,总归是澎水县没有按着李引大人的话围堰护井!”
说罢,苏殷上车离开了。马洇凑到呆呆发愣的县令大人面前,对张佶道,“其实我们也没有完全不按照李引的话做。那些石渠,我们不是也在下坡处砸开了排洪口么?”
但张佶极度厌恶地扭头走开了。
……
黔州刺史府的气氛全然不似以往,黔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开荒、抗旱,到现在六县能预计出今年有收成的,就是都濡县和洋水县。其他四县现在就可以断定将会颗粒无收。
黔州的官仓早就掏空了,别说余粮,连贞观二十一年的种子都在第二次补种晚季苗中用尽了。黔州的官场及村野之中流言四起,说明年要吃糠咽菜了。
不但如此,还搭上了澎水县的十四眼盐井。也许山南西院正在拟定写往长安的奏章。
苏殷猜到,在这样严峻的事态面前,山南西院根本不会考虑她的意见,一定会把淤井的责任一骨脑推到黔州这里来。
在众多属下的面前,刺史高审行还尽量保持着威严,但他脸色铁青、堪比干燥堆积的火药,只要有一寸引信、擦出一点点的火星,刺史便会立刻爆炸。
在高刺史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属下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惹火烧身。
都濡县只损失了几道山谷中的庄稼,盈隆岭上的取水舀车被雷劈毁了,除此外没有任何损失,洋水县同样只损失了谷地的收成,但那只算一小部分。
其他四县的县令们都把脑袋扎到了裤裆里,被刺史口头废掉的六县都水使李引曾经冒雨赶去每个县、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但只有洋水县照做了。
高审行急于找到个切实的理由,把这件不大好担承的责任找到个恰如其分的人来承担,因为有一道奏章不能再往后拖了。
再拖下去,也许长安问责的诏书就该到黔州了。
澎水县淤了盐井,按理说张佶躲都躲不开,但张大人一口咬定,刺史大人已经明令罢去了李引六县都水使之职,他连都濡县令都不再是了,冒雨去澎水县传达的命令当然不好执行。
张佶不想担这个责任,他深知自己主政的澎水县在这场大雨中与其他县是不同的――他们总能往天灾上靠拢,而他还有很明显的人祸。一旦此事坐实,张大人估计自己的下场好不了。
虽然刺史罢去李引官职的口头命令并没有什么书面的留证,但张佶在私下里说,他能找出一打儿的证人来。
其他颗粒无收的信宁县、洪杜县、石城县三县县令,于是异口同声也是这么说。
在丢官罢职的威胁面前,所有感到了威胁的官员们抱了团,这些人在坚持这个说法时没有丝毫的迟疑、态度十分的肯定、坚决。
显然,刺史大人不大好从这个方向下嘴,因为李引正是他在极度的忿恨中下令停职的,忿恨到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一点的含糊。
高审行对于奏章早已经打了几篇腹稿儿,山地的被毁只好以天时为理由,毕竟天灾,谁都不大好挡得住。
但这里面有都濡县和洋水县是个反证――同样的天灾,为什么这两个县的损失就这样小?
尤其是都濡县,在承受大雨方面,都濡县的地形、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