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新罗出头,陛下、太子、兵部都没有下达什么过硬的攻占、或杀伤指标,最后连占过的地方说放也放弃了。
唐军吃着羊肉、水陆两面玩高丽于股掌之间,谁知道临了临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而他李士勣就屁也不放地回来了!
高峻在东城外当众所说的那句“虽远必诛”的话,虽然不是针对他说的,但却像巴掌一样的扇在英国公的脸上。
他当时没有返身回去找铁瓮城出气,等他千里迢迢地回来了,让新任的兵部尚书在家里把这话说出来了。
也是思摩起初的伤势不重,你说这个高丽人射的哪门子毒箭,此人也当真是可恨至极!当时,李士勣站在赵国公的面前,听到这句话时直恨自己,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回去!
天时已不利,撤兵的皇命在手,他没回去。他不知道高峻凭什么就敢说,要在一月内取高丽铁瓮城守将的首级,要知道那个时候已入仲冬了。
李士勣在候朝的这段时间里,就这么千思百想,又怕别人察觉,因而煞有介事地正襟危坐,眉头微蹙。一会儿又觉着自己太悲观了,又把眉头舒展开,把胸脯子挺起来。
他没有在众同僚的身影中看到高峻,料想高峻今天就是不来的话,陛下也不会怪罪于他。
玉阶之上、龙座旁有左右两道挂着锦帘的便门,那是皇帝升朝时出入的地方,此时,皇帝与太子在两边门后站定。
有黄门侍者高呼升朝,按着常规,先是太子挑帘出去,在龙座边的太子位坐下,然后皇帝再出。
但李治发现,皇帝在帘后站着,示意他不急。
外面,文武众臣按着职位班序,自动列了两队拾阶而上。英国公李士勣正在思绪连连,别人都起身了他才意识到,又想到自己此时有爵无衔,就落在了后头。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看到是兵部尚书高峻到了。
李士勣不明白,高峻小小的年纪虽然是个新任尚书,因何就敢托大到这种地步。连莒国公、礼部尚书唐俭这样的年纪,也是早早地就来候朝了。
他哪里知道,高峻前天午后连带一晚上、昨天一天一宿根本没有舒服过。思晴哭哭啼啼,说着要按兄长思摩的遗愿、离开长安去颉利部。兄长一死,她娘家就再也没有个主事的了。
她说颉利部那么多的人,此时就像没娘的孩子了,别人不心疼她得心疼,不然兄长会不瞑目。
众位姐妹好言相劝,拉着她入席吃饭,她无心动筷子,就在桌子上流眼泪,搞得别人也吃不下了。她不在家里叼咕高峻,但说李士勣不好。
晚上时柳玉如示意,高峻最好陪着思晴、再劝解一下。高峻迈步过去时,思晴的贴身丫环在里面开了门,但在入内室时被一只枕头大力掷了出来。
她满心欢喜地出城去迎,却迎来了思摩的噩耗。
放在往常,高峻总会嘻皮笑脸地应对、哄劝,但这次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听着里面嘤嘤地哭,也不好离开,就在外间的地下蹲着,连丫环也不敢躺下了。
再天亮时,思晴就不哭了,默不作声地收拾东西,说要回颉利部去。
高峻起的也晚,骑上炭火跑出来赶朝时,柳玉如等人正在思晴房里劝解。此时他匆匆赶到,发现人们已往里走着,而按着品阶他是该排到前边的,于是大步流星地上了台阶。
恰好李士勣走在后边,觉着无论如何都该与高峻见个面。
凡事都得反向考虑,假使高峻到了、而李士勣埋头上殿不吱一声,别说两人之间有思摩的事,就是没有这码事,先后两任的兵部尚书,见面连个招呼不打也,也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