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想郭待诏的模样,他觉着自己很孤单,与墓中人虽是至亲,此时中间只隔了一座石碑,但兄长离着他、比他离着盈隆宫还要遥远。
高审行一直拉住郭待聘的手,刺史的手热热的,待聘觉着高审行也算个男人,所行磊落,敢作敢为的代表着一股正气,这让郭待聘根本想像不出当年母亲在他和父亲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样的取舍。
不过郭待聘决定,要顺从高审行所想,协助他说服几位少王,他们要尽快陪着高审行回到盈隆宫去。
晚上,这些人回到焉耆牧场时才听罗牧监说,午后西州都督高岷带着卫队来过了牧场,重在巡视牧务,但州务繁忙,天黑前都督已带人回了西州。
郭待聘暗道,如果高岷真有什么大事要说,必会叫牧场里来找他们,而不会只露个头又走,高岷一定知道了这些天高审行在焉耆整顿牧务的事情,估计是怕同他五叔见面、再申斥他对焉耆政务的懈怠。
那么他来这一趟,既有些弥补的意思,又避免了尴尬。
高审行从罗牧监的口中,得知了西州司马李继在阿拉山口的胜仗。
众人还因高岷的到来,知道了薛将军带三千人深入碎叶地面,如鱼入海,至今没有像样子的消息。
高审行哼了一声,吩咐吃饭睡觉,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对几个少年说,“牧场的事到此为止,明日老夫与你们去赤河金矿走一趟,看看沿途能否遇到东来的客商,我们走访走访他们!”
他看到,有两个少年皱了眉头不说话,于是又道,“最好我们再去龟兹地面走走,看一看马王爷当年是怎么打龟兹的。”
热伊汗古丽抿着嘴偷笑。
……
夜晚,在黔州澎水县城外的山崖下,赵国公长孙无忌锤声叮叮,每一下都稳健有力,高挑的两盏防风灯笼照着崖上刻着的一段字:
“……小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偷窥之。稍出近之,瑟瑟然莫相知。驴一鸣,小虎大骇,夹尾而遁。时挟虎出盈隆宫者,四郎李武,”
窝棚边,长孙润和三名猎户正在烧烤白天打到的野味。
一个猎户端详着崖上的最后几个字,对长孙润说道,“已有六十六字,四王的名字终于刻出来了。”
另一个猎户道,“算算日子,国公刻得还稍稍有些快了呢。”
再一个猎户道,“都督,若国公真的按期将这篇文雕刻出来的话,陛下真的会离开盈隆宫回长安么?”
长孙润示意他小声,对他道,“哥哥的事我从不妄猜,不过你看我父亲这些日子饭量也涨了,身子也硬朗了不少,心无旁骛只知凿石,而脸上再也没有初到黔州时那种患得患失之色,我已经觉着很不错!”
头一个猎户翻动着火架上三只“吱吱”冒油的山鸡、一只兔子,亦是低声道,“都督,我也从未听国公提过长安、大明宫的什么话。”
东西烤好了,有人搬来两坛酒,打开,冲着山崖下喊道,“国公,你且歇上一歇,等吃过了东西再干。”
崖下,精神矍铄的老者放了手中的锤凿,稳步走了过来。
此时山雨忽来,沥沥地零敲碎打起来,象漫不经心的农夫点豆子。猎户道,“我们搬到棚子里去。”
长孙无忌却一下子坐下来道,“不必,老夫看此时此刻,倒比子午谷的野炊更具味道!”
……
东宫崇文殿。
武皇后笑问,“英国公,黔州的字你可知刻到了哪段?”
英国公起身回道,“回娘娘,你又问着了,微臣的外甥是西州司马,他在许监军手下已建小功,可娘娘你再看看刘方桂,他也是个司马。”
武皇后问,“都是不错的两个人……但他说刻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