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城西北角的一道城门外不远, 就是驻军营地, 是以这道门周围一般没什么人敢闹事。这回灾民涌到城外,别的城门都关了,这道门也还开着,有急事要出入城的百姓可以从这道门走。既不耽误事,也避免被灾民抢劫。
谢逯出去施粥,走的也是这道门。
他带着人出去, 向东走了两里路, 就可见一些零零散散的灾民了, 灾民也闻到了那股明显的粥香。但此地离驻军营地还太近, 谢逯又带足了侍卫,一时没什么人敢凑上前。
自此再往前两里, 灾民就越来越多了。
他们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突然而至的一行人, 一步步围过来。但又在大约一丈远的地方,不约而同地都止了步。
如果不是侍卫的佩刀在阳光下泛着涔涔寒光,谢逯毫不怀疑, 灾民会冲上来撕了他。
然后, 他身边的大宦官清清嗓子,开了口:“诸位, 这位是六王府的世子殿下。前阵子闹了饥荒, 眼下天又冷了,世子殿下想帮诸位, 却无奈那敏郡王死守着城门不让诸位进城。我们世子殿下无可奈何, 只好自己备些薄粥馒头送来, 诸位排队来领,莫要争抢。”
——怎么可能不争抢?话音还没落,人群便已经拥挤了起来。于是侍卫们佩刀齐出,唰的一声令人群一震。接着在明晃晃的刀光下,大多数人到底还是选择了保命,人群便一步步有了些秩序。
不过,灾民还是饿了太久了。排队领粥难免嫌慢,加上后面的人担心迟了便没馒头可吃,中间还是又混乱了好几场。
谢逯身边的侍卫真不含糊,遇到如狼似虎向前扑抢的,提刀便砍。登时溅起的三尺鲜血,总能有效地让秩序再维持一阵。
而那被刀子割断喉咙栽倒下去的人,得不到一点怜悯。
其他灾民最多不过麻木地看看他,觉得他是自寻死路。
也许再迟一些,他便会变成别人口中果腹的食粮。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说,人肉也是一口肉。
几大锅的粥很快便已施完,在更多的灾民闻讯赶来之前,谢逯便带人回了城。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把所有灾民都喂到,但在这样的灾祸面前,他的名声必定会在灾民间迅速传开。他们会盼着他再次出现,就像乱世之中,人们会格外期盼菩萨显灵一样。
和他的贤名一起传开的,大约还有敏郡王那三个字吧。
紫宸殿,皇帝在午后勃然大怒,信手摔了傅茂川刚奉上来的茶盏。
满殿宫人无声跪地,听得皇帝大骂:“混账!”
“陛下息怒。”傅茂川小心道,“臣想着,六世子指不准日后还会去。陛下要不要趁着刚一天,知会六殿下一声……”
皇帝强沉下息,叹息摇头:“不要扰六弟。”
打从他召宗亲们入朝听政开始,几位儿子被选进宫的亲王就都以各样的理由避到园子里去了。其中的态度非常明显,无非是想让他放下防心去选储君,不必担忧哪位世子会被长辈左右,使得皇权最终旁落。
但这让的避让,理当是相对的。
亲王们将儿子半当备选半当质子地交到他手里,他就不能在侄子犯了错时,让做父亲的来担责任。
这事只能他自己来办,不过,他此时治谢逯的罪,也不合适。
当下正是局面最敏感的时候。城外,灾民叫苦连天,埋怨朝廷。城内,读书人也在骂朝廷、骂办差的官员。
但现在,争端到底还是分散的。而且,百姓埋怨朝廷的时候,便总离最极端的矛盾还差一步——会有许多人认为,这是朝中有奸佞作祟;还会有人怀着善心去想,朝廷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