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已是异数。”钱昭吩咐道,“从今儿起,红罗炭和黑炭各帐再多加三成。除了太后与皇上御用,各处茶房、厨下只准用柴或煤。”
“是。”卢桂甫有些犹疑地问,“摄政王那儿,是否也例外?”
钱昭却笑道:“王上若嫌烹茶有烟煤味儿,便让王爷去赔罪吧。”
说来也巧,吃罢午饭天就晴了,钱昭叫额尔德克陪着,众人骑马,到河湾边上溜达一圈。毕竟不是隆冬的雪,积得并不厚,不时露出一滩滩青翠的新草,牛羊便聚在雪薄处饱食。
离营地数里远的山坡上是密密匝匝的桦树林子,树干斑驳,白雪压枝。钱昭一行人便在山脚下徐徐而行,轻风扬起雪粉,在日光中飘飘洒洒。
景致是极好,可惜清静就未必,老远听着蹄声哒哒。抬头只见一条山道被踏出丈许宽,却是泥泞湿滑,十分难行。一队人马就经此下山来,队形散而不乱,偶尔轻声嘶喝,皆为控马。
钱昭停在原地,额尔德克驭马上前,轻声禀道:“福晋,是镶黄旗的。”钱昭点头,仔细观望,发现御驾就在其中。
福临却未看清山下的人马,这会子九五之尊的气派也顾不上了,山路陡峭,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他这一路越走越心惊,荒山野岭,这队御前侍卫能支使得动的,寥寥数人而已,多尔衮是要动手了吗?
一块大石横在路中,上头满是泥浆,有心绕开,可左右两侧皆是侍从,都没有让御驾“走弯路”的意思。他又惊又怒,可又全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中间“御道”踏过去。坐骑前蹄踩在石缝里,后蹄打滑,一哆嗦就往斜栽下去。这一瞬,他真以为命绝于此,幸而滑下一丈多远踉跄了几下就刹住。
身上行袍溅了一片泥点也顾不上,后背全汗湿了,眼泪鼻涕差点涌出来,苍白着脸翻身下马。
却听身后有人笑道:“我满洲以骑射立国,皇上虽年幼,也应学□□太宗当年……”
福临知是内大臣席纳布库,转头瞥了他一眼,咬了咬后牙,将马交给侍从牵着,徒步向前。幸而离山脚已不远,踏上平地时才稍稍安心,抬眼却见钱昭一行人就立在前头。他狼狈地站定,就见对方缓步上前,肃了一肃,道:“请皇上安。”
他努力挺直身体,背着一只手,另一手虚抬,道:“婶娘请平身。”
钱昭扫过御前侍卫们马上挂的狍子山鸡,道:“皇上收获颇丰啊!”
席纳布库等见是豫亲王福晋,纷纷上来请安,对方微笑颔首回礼,可目光却冷得瘆人,心里不由打了突。
福临此时也没心思聊天,上了马,强笑道:“回头送只黄羊到十五叔帐去。”说完率队回营去了。
钱昭躬身,其余侍婢随从则跪送圣驾。
目送这两百余骑奔腾而去,扬起的雪沫溅到脸上,似乎有些凉。钱昭怔怔出神,突然一只手抚到眉上,抹去半融的水珠。她吓得往后一仰,却被多铎抓着肩膀,只听他问:“发什么呆呢?”
钱昭皱眉问:“你哪冒出来的?”
多铎回道:“我在这等你好一会儿。”说着指了指林子里,接着道,“哪知道撞上御驾回营。”
钱昭见他身边没侍卫跟着,不由问道:“班布理呢?”
多铎抱她上了自己的马,两人共乘一骑,又命钱昭带的人先回大营,才答道:“我叫他们把这山头都清出来了。带你去个地方。”多铎的坐骑膘肥体壮,载着两人钻进林子里,脚下没有成形的路,全在树根石隙处落蹄,却丝毫不见吃力。
林中日光斑驳,比外头阴冷。钱昭背靠着多铎,一手扶在马鞍上,问道:“刚才,你都瞧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