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好像还没生完。”
她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头一个孩子脑袋太大,羊水快流干了她还是不肯出来,还是医生把她吸出来的。
她隐隐约约知道肚子里还有一个宝贝,因为它在动、在踢她,她又努力地熬了一个上午。
贺松柏手上沾着的都是她身上流出来的血,他不断地喃喃道:“别怕,撑住,我在这里陪你。”
“兰香,勇敢点。”
“这是大海,我们的大海,要努力点把他生下来。”
贺松柏腕间的手表,此时短针已经指到了下午的六点,夕阳温热的光从窗子里漏了一点出来。
同样的夕辉中,那天她在一片灿烂的云霞下含笑带泪地盯着他送的木棉花,那火红的花瓣也仿佛像从她身上流出来的血液。
棠棠被护士清理干净,因为没有奶喝,饿得咕咕呜咽,贺松柏也分不出心神去管她。
他半跪在地俯下身来凑近妻子,不住地鼓励她,连新生的女儿都来不及多看,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钱全都掏了出来,求护士给她讨点奶喝。护士可怜地叹息了一声,摇摇头抱着扯着嗓门嗷嗷大哭的婴儿,转头去找起了她的口粮。
贺松柏攥紧妻子的手,他流下了眼泪,一个大男人在产房忍不住哭了起来。
“兰香,再用力一点。”
“吃点巧克力,好不好?”
……
赵兰香迷糊之间仿佛看见了暮年之时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她把脑袋轻垂在他的膝上,他低下头,虔诚地在她的发间落下了一吻。
他微笑地鼓励着她:“兰香,加油。”
他是那个曾在每个街头拐角,捧着最新鲜的花等她的男人。那个在每个清晨替她准备好最妥帖的衣服、在傍晚牵着她的手去散步、看夕阳的男人。青春不再,风采却不减。
橡树下,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扶起了她,他认真地说:“无论你去到哪里、人在哪里,我都希望你勇敢、坚强。”
“我……最爱你。”他轻喃道。
赵兰香茫然地从他的腿上抬起头来。
“去吧,回到他的身边。”
赵兰香睁开眼睛,贺松柏滚烫的眼泪溅到了她的手上。
轻轻的,仿佛带着温度的雨水。
她的拇指蓦然地颤抖了一下,“大、大海……”
“醒了醒了,别说话,专心用力。”
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下腹一疼,一团湿热的东西从身下滑落了出来。
医生接住孩子,用力地打着他的屁.股,打了很久,赵兰香几乎都哭了,孩子才微弱地呜咽了一声,嘹亮地扯起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