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老远的来梁国做什么,你瞧你都瘦了,来,过来让姑母仔细瞧瞧?”齐谢冲着谢涵招手,面露慈爱,话语却显是“意有所问”。
谢涵很配合地上前,让齐谢的手心落在他头上摸了摸,仰脸笑道:“君父病了,缺味鲜犀角入药,大师姑布卿曾对侄儿说:你出去后第一样要找的东西在新绛。涵便权当碰碰运气的过来了。不想果真有,姑父挂念君父,已星夜驰人找了鲜犀角,几个时辰前刚送到,现在打算让侄儿立刻送回。”
齐谢面上划过一抹恍然,随后却涌上更多的不解――君上什么时候这么看重阿弟了?还是有事要用到齐国?居然还开日晟殿给足齐国面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君上平素就说梁齐是亲兄弟,他也一直把阿弟当亲弟弟看,现在终于找到鲜犀角,不只我这做姐姐的可以放宽心,君上也可放心了。”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是欣慰的笑。
谢涵也笑着,他知道只要给齐谢一个开头,对方便会自行补全后续的。
等抱着犀角乘着轻辇出梁宫时,才刚晌午,日头暖暖的,谢涵却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想到刚刚齐谢和他说话三句不离开齐国究竟有什么动向引得梁公如此重视的场景,又想到之前日晟殿内那场波涛汹涌的对话,他不禁低语,“就真的不怕我说出去么?万一我突然发疯呢?”
说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卡在心头的可能――如果…真有第三次,他又该如何自处?
不。
不会的。
按照《江山妩媚美人谋》中的记载,一年后,这位一代传奇君主就会如流星般陨落,猝不及防溘然长逝,用他的生命开启之后二十余年的纷乱战世。
只要他躲过这一年……
但愿记载不虚。
谢涵微微一顿,心底竟蓦地升起一阵怅然来。
“你出来了?”忽然,一道熟悉温文的声音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沈澜之已换了一身便服,背着阳光,斜倚辆马车站在门口,冲他笑得清淡。
他心下一凛,不知霍无恤逃出去了没,不知此时对方过来是发现人不在了还是发现人身份了。
心思电转间,脸上已荡开一抹笑,“沈兄怎么来了?”
“送送你。”沈澜之耸肩一笑,“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谢涵踏下轻辇,行至对方身边,低笑道:“难道在沈兄心里不是觉得马上就能见到我了么?”
沈澜之侧头,眸色微深,“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也不要见到你。”
谢涵一愣,对方的手已伸过来撩起他垂下的一缕鬓发,倏忽笑了,“你家絮儿不见了,阿涵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不见了。谢涵心下一松,不见了好。等他回齐国了,管霍无恤的身份会不会被掏出来。
“什么,絮儿不见了?絮儿乖巧可人,从不会乱跑。”谢涵面色微变,“沈兄不是说会留下四个卫士照顾絮儿的吗?就是这么照顾的?”
沈澜之静静地等对方说完,把那缕发别到人耳后,然后转身踩上车辕,一掀棉帘,“编了这么多话,累不累,进去喝口茶?”
谢涵:“……”
他一脚上车,进了车厢,沈澜之悠悠地打开垫子下的暗格,拿出套精致的瓷器,放在案上,恰好卡在其上对应的套圈内,不必怕车/震晃荡。
“沈兄真会享受。”
沈澜之摆摆手,提壶倒水,茶雾袅袅升起,他在朦胧中开口,“哪里比得上阿涵,可人儿在怀,上能暖床铺,下能煲美粥,哪怕浑身酸痛仍拖病躯给你准备吃食,真是好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