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梧桐巷的幽篁馆。说起来这还是八十年代初由王家出资建的,当时全市仅有这一座像样的酒楼。包括幽篁馆在内,整片区都是民国时期的骑楼,红砖白墙,土称“街屋”,因为年代太久而外层剥落。政府想拆掉又没能力重建,那个年代还没有炒地皮这样的说法,后来还是通过海外华商会牵线,王意堂家族又捐了一大笔钱来维护。
我走进那家名字古典,实际南洋风情浓郁的酒楼。翠绿的木窗,红色的地砖,楼梯又细又窄,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最里面一间喧嚣震耳,我站在门口往里看。大炮强喝得满面通红,一见我就招手:“阿生来啦!”屋里围了两桌人,一个个扫过去,却没有我爸爸的影子。
“你爸爸在厕所里吐呢。”有人指了指外廊。
和他道了谢,我轻车熟路地朝外走。爸爸常常和朋友到这里喝酒,从小妈妈都会差使我来喊他回家吃饭。四五岁时,跌跌撞撞地爬到爸爸怀里哭:“爸爸不回家,妈妈不给饭吃。”相熟的叔叔伯伯都知道我妈的厉害,次次皆哄堂大笑。八、九十年代不比现在,谈不上通信技术,家家户户能安个电话就算不错了。
真是怀旧,充满回忆。
厕所被芭蕉掩映在后面,设计者为了雅趣,站在楼道里可以听到流水淙淙的声音,避免掉一些尴尬。
很安静,没开灯,只有一个人双手撑在盥洗台前,一动不动。
“爸爸。”我走过去拍他肩膀,想扶他起来。
他的头动了一下,缓缓转过来,对我一笑。
我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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