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发誓,誓约的另一面,就是诅咒。这句话是从阿祝先生那里听来的。
明珊一直和我说没关系,反正那小孩子已经不再出现了。说起来,好像是在它消失以后,干妈就送了我一个长命锁。
“明明约好了不说出去,但那天真的很奇怪。你自己一个人走到后花园里去,我跟在你后面叫你,你都不应我。后花园那个小木门一直都是没有栓的,平常推一推就好了,中间还有小小的细缝。我从门缝里偷看你。本来是看到你站在水缸旁边的,我就想进去瞧你在看什么,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开,我又拼命想看……”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了门的另一边,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对着我呢,眼珠子还在转!我就吓得大叫……”
“为什么我没有印象?你都没和我说呀。”我忍不住打断。
“就是那一次啊,你掉到水缸里去,差点淹死的那次!”
我捂着胸口,那股剧烈的疼痛像涨潮一样阵阵袭来。是有这么一件事,后面幸亏大人赶过来了。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掉进去的,醒来时只看到妈妈抱着我大哭,还一边用力地掐我。
明珊接着说:“门突然就从里面被撞开了,我摔倒在地上,不记得是哪个大人听到声音跑过来的。”
“那跟我干妈有什么关系?”
“住院的时候,隔壁床一个女人说到了阿恰,说她经常到处做法,会摄人魂魄,还养小鬼。我本来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毕竟大人们都不大爱提到她,那女的说一下,我就想起来,原来我和她是说过话的。那天,全家都乱糟糟的,我一直哭,没人管我,有个女人过来扶了我起来,还给我一颗糖,问了我几句话。”
“问你什么?”
“忘了。但就记得一句,她问我,你是不是跟我最好?”
“显然易见的啊。”
“我开始说是。她又重复地问一遍。她的样子叫人好害怕,脸那么白,偏偏眼珠子好黑,我就想起了之前门缝里那双眼睛。我一慌,就跟她坦白了,你还有一个大家都看不见的朋友,和你一个名字,”明珊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回想起来是很古怪,但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谁会没事去细究这件事?都当做小孩子的游戏了!”
关于那个“朋友”,我、明珊确实和它一起玩过很多游戏,还发过誓,不会告诉别人它的存在。对!清醒过来之后,我就没见过它了!我记起来了,透过妈妈的肩膀,我感觉有人站在旁边注视着我。那人身上有股阴森的寒气,我很冷,就缩在妈妈怀里取暖。爸爸从妈妈怀里接过我抱起来,我头一歪就对上了那对漆黑的眼眸,波澜不惊,像古井。
她和我说:“别怕,干妈在这里。”她有一副烟熏嗓。
我的干妈,被叫做“鬼娘”的通灵者,阿恰。她曾经声名远播,但她的来历,却鲜为人知。自她死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她的住所,也没有给她扫坟过,甚至不记得她那么冷冷冰冰的人也可以对我如此温柔。
***
大年三十的晚上,贴完春联,洗完澡,我们一家三口人坐在一起打边炉。我们没有看春晚的习惯,就在客厅里放歌仔戏。妈妈最爱杨丽花的男装扮相,我也喜欢听她和陈丽丽表演禅诗禅唱。妈妈说,有一年观音诞,在布戏巷搭野台,本来说要请杨丽花过来,她就和一个朋友在那里苦等了一晚上,结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我随口问:“哪一年的事呀?杨丽花好久都没有出来过了。”
“二十几年前了,我那会都还没嫁给你爸呢。年轻时娱乐很少,有个小收音机就挺神气的了,所以看戏就是我们最大的爱好了。迪斯科还是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