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的习惯。”
我没有发问,听起来钟叔应该和谦叔一样都是人生颇为传奇曲折的人物。人人都有一本厚重的故事,写起来远胜世间的一切戏说。不知道王衍之短暂的十八年里会有什么别样的故事发生?
“热带蔷薇木做的琴键,水晶研磨的局漆,全世界只有四台这样的钢琴,”他笑着问我,“饭后余兴节目,你用它想听什么曲?”
“勃拉姆斯钢琴曲。”我按捺住心中的悸动。
他露出亲切而惊讶的神情,目光变得热忱起来:“我很喜欢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无数次地在幻境里梦到。
他的嘴角扬起笑,好像孩童得到了大人的表扬那样高兴,声音也充满活力:“哪一首?”
“摇篮曲。”
“你最喜欢这一首?”
“不是,我只认得这一首,而且是咬牙切齿地认得它。”
“咦?”
“读大学时每天早上六点半,学校广播都会准时放这首曲子叫我们起床晨练。我的床铺正好对着窗外的大广播,吃尽了四年苦头。明明是扰人清梦,还偏偏放什么摇篮曲,真是讨厌!”
他忍不住笑起来,久违了的悠扬曲调在他跳动的指尖流淌出来,整间屋子都是温柔的味道。
一曲终罢,我好像隐约地能理解幻境里表小姐流露出的那份爱慕之情了,可心里某个地方却不由自主地酸涩疼胀。
“你喜欢勃拉姆斯吗?”他问。
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我不是萨冈。”
“那你喜欢我吗?”
“……”我下意识地站起身,想离开。在那段不存在的记忆里,有个人也曾经这么问过我。
“等一下,”王衍之跟了上来,“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你会有王家的记忆吗?”
我霎时站定了身,直直地望向他。
“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知道吗?”他抿紧了嘴唇。
“想。”
他二话不说,带着我走到楼梯拐弯处,这个台阶比任何一处都来得宽大,算是上下连接口,侧面是一堵砖墙。
王衍之摩挲着墙面,然后在某一处停住,手指飞快地按动,像是在碰触什么机关,“哐”地一声,门缓缓地动了,像被注入了生命一样,移开了九十度。里面别有天地。
我没有等王衍之开口,就直接走了进去。每走一步,那种熟悉感就加深一分。
壁灯都亮了起来,屋里铺着地毡,进门左右两边都是白色的书架,高耸几入屋顶,摆上密密麻麻的书,各色的书脊上印上各式各样的文字,其中一本草绿色的叶芝诗集尤为醒目。
“你喜欢叶芝吗?”这回轮到我问他了。
“喜欢。”
“无论是勃拉姆斯,还是叶芝,他们一生都在追求得不到的爱情。”
“令人绝望。”他说。
“不如放手。”我说。
他在窗边的书桌旁坐下,整个人都隐没在亮光里。我没有看他,继续往里走,杏黄色的沙发,柜子上放着唱片机,好像顶了一朵硕大的喇叭花。屋角两个白色的落地大花瓶上插着疏疏落落几把冶艳的花,夹杂枯枝,充满意象美。音乐在这时响了起来:“你知道你是谁,你知道年华如水,你知道秋声添得几分憔悴……”
“萧友梅的《问》。”
我知道,王衍之的祖父王慕白最喜欢这首歌,常常在南洋的大宅里放这首歌。此外,便是高甲戏、梨园戏这样的乡土剧种。有一年,王衍之六岁生日,王慕白特地请了剧团表演布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