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否察觉英治在偷窥自己,小男孩突然咳了几声。
王意堂睁开眼睛,问:“怎么了?”
小男孩摇摇头,说没事,白皙的脸庞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英治心虚地把眼睛移开,过了一会,又悄悄往后视镜看上一眼,男孩也跟着他的父亲一起闭目养神了。
暮色终于降临,车子开始驶过一片从灌木丛中间劈开的小道。英治的肚子又开始闹腾了。
她盘算着书包里还剩几张作文纸,开口说:“您好,麻烦停一停,我在这里下车。”
“嗯?”王意堂睁开了眼睛,疑惑地询问。小公子倒真的睡着了。
小姑娘的矜持让英治无法说出原因,但坚持要下车,王意堂便点点头。
英治飞快地解下安全带,一开车门就往黑乎乎的灌木丛里蹿。蹲下去的时候,她觉得双脚特别痒,山里头的蚊子果然很毒,一下子肿了几个大包。她手拿着电筒,紧张地看向四周。待舒服地纾解了麻烦,她才想起自己最该担心的应该是,要如何走出这片黑暗的丛林。
她整理好衣服,把用剩的作文纸塞回书包里,举着电筒走出去。微弱的光,一下子照到一个大家伙,前面还冒着亮光。
英治仔细看,原来王家的车还没有开走,一直都在原地等着自己呢。
王意堂拉下车窗,头朝着外面,在吸纸烟,火光一闪一闪的。看到英治走回来,他轻声笑道:“好巧,又碰上了。是否愿意再搭一搭这顺风车?”
车子里亮着暖橘色的灯,英治突然感动得鼻子发酸,害怕自己眼泪掉出来,赶紧仰起头。这一抬头,又看到了后视镜里小男孩的脸,眼角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痣,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记得坐了多久的车才到莲溪的,只觉得路程又短暂又漫长,到了村口还有一种不想下车的恋恋之情。可,那并不属于自己。
村长和许多人早早地就迎在了路口,看到车开过来,大家都兴奋地招手。乡间没有路灯,两边还都是杂草,有人举着火把,有人提着煤油灯,更多的是一盏盏的纸灯笼,里头放了蜡烛,光线柔美,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只的萤火虫。
那边戏台已经搭好了,锣鼓声远远地传了过来。英治想,那些画着戏妆的人里应该也有自己的养父母吧,也不知会不会担心自己。
她跟王意堂三人道过谢,就下了车,已经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在人潮的包裹下,不安都会烟消云散。这一夜,是喧嚣沸腾的,鬼门关大开,在黄泉路上徘徊的魂魄也得以重返人间,混迹在人群中,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欢庆。你又能辨得出谁是人,谁是鬼?
英治偏偏认得。
有只鬼趴在车篷上,着白袍,长发披身,大家都看不到。英治想上前去说,却被人群挤开。村长带领一群人簇拥着小汽车缓缓前行,包围得水泄不通。英治说的的声音,很快地被谈笑声、唱戏声吞没。她一个人惶然地被带着走,像一叶扁舟落入了无边的汪洋中。
有个人说:“南洋王家就是气派,给村里捐了图书馆不说,还送了台大彩电。”
另一个说:“那也是多亏了祖国,他们才能在外面扬眉吐气,可不得好好回报乡里乡亲。”
又一个说:“可人家在满清时就在外面发迹了的……”
话没完,就给年长的声音匆匆打断:“嘘,话不得乱说,想想那教书的谁……”
然后,所有人都在讨论今晚唱戏唱的是哪几出,等彩电安好了就每天都去抢位置看。
英治走到家门口,发现大门紧锁,只有旁边的土地祠还透了点光。有人在唤自己,循声望去,是同村住在附近的后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