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荡地、赤.裸裸地,想着云清。
他一直认为喜欢是错,不曾温柔对待过自己,可世事看似混沌,实则无一不为天道所制,小至蜉蝣朝生暮死,大至苍穹斗转星移,都是天道,任谁有再大的本事也挣脱不出。他生来只爱男子,性格内敛含蓄,内里长情守旧,会被灵秀跳脱且朝夕相对的小师弟吸引,其实也合乎天道,除顺其自然外别无他法。
云真唇角缓缓扬起,眉眼盛着罕见的温柔,几缕未被收束的松散长发被风吹得飘飞着,给他的严肃形象增添了几分洒脱随性的味道。他像一尊被雨浇透的泥塑神像,终于软下身段,滑下神龛,再也不必摆出端庄神圣的模样。
乾坤浩大,光阴无尽,想必容得下这一点渺茫如雪的喜欢。
云真在崖洞中过得忘了日子,掐指一算才发现这天恰好是中秋,是个出关的好日子。这段时间他生活得简单清苦,将崖洞中极少的几件物品打包收好后,他便攀着铁索上去了。
师父和师娘不知道去哪云游了,排行第二的云鉴代管观中一切事务,他管师弟们管得松,所以云真这次出关没受到多么热烈的欢迎,甚至还有人觉得二师兄代管得不错,见严厉的大师兄出关就像小学生看到本来请假的班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一样失望。
“师哥!”云清听见院里动静,擦着手从伙房跑出来,激动得调门都拔高了一度,嗓音愈发清朗透亮,“今天正好我做饭,还想待会儿给你送月饼去呢!”
云真目光一转,心脏猛地一跳。
云清笑容明快:“你是提前出关了还是陪我们过中秋来了?”
“出关。”云真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寡言的习惯,满腔热乎乎的话在肚子里滚着,却出不去,只直勾勾地盯着云清,似乎想把两个月来少看的许多眼都补上。云清纳闷,在脸上摸了一把:“我脸上沾菜叶了?”
云真摇头,收回目光,挽起袖子走进伙房:“我帮你。”语毕,想着团圆饭肯定得多做几个菜,怕把云清累着,便向众师弟发号施令,“都来帮忙。”
师弟们恨不得原地土遁,却没办法,只好唉声叹气地跟进伙房。
伙房里的案台上摆了几个装备用食材的大盆,那装白菜的盆外沿挂着半个毛绒绒的小屁股,云真一眼扫见,轻咳一声,一只偷菜的小白兔便啪叽一声摔在案台上,两只前爪在身前规矩地一摆。
紧随云真走进来的云清凑过去一看,啧啧道:“跳跳偷吃了。”
小白兔一个劲儿摇头,像人似的:“叽呀叽呀。”没有没有。
“那这是耗子啃的?”云清忍着笑,从盆里拎起一片被三瓣嘴肆虐过的菜叶。
小白兔大力点头:“叽!”
叽毕,气势汹汹地从案台一跃而下,跳到墙角人立而起,扒着一块挡在墙边堵耗子洞的木板,仗着耗子出不来,叽叽叽地朝耗子叫板,威猛异常。
“不是不让你吃,主要是太胖影响健康。”云清从云真手里接过一只削了皮的土豆,切滚刀块。
小白兔已有了爱美之心,最烦被说胖,把软嘟嘟的小身子缩成一团,试图减少体积。
云清贱兮兮:“呀,更圆了。”
小白兔急得瞬间摊平!
云真手里削着土豆,目光却一刻不离地黏在云清身上,脸上冷峻的线条一道道被甜化了,还不自知地噙着笑。他五官生得英俊,只是面无表情时有些吓人,这么一软下来就立刻显出那份英俊,好看得不行。
云清扭头接削好的土豆,正好撞见云真神情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这份温柔和平常不同,不仅能拧出水,还能挤出蜜,且眼角眉梢皆泛着桃花。云清从没见过师哥这副表情,胸腔里的心忽地一晃,像枚钟摆被人轻轻推了一把,可这时云真已错开视线看着手里的土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