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咏问过对方姓名, 知道是年羹尧府中管事,姓蔡,名叫蔡耀和,年前赶着过来到雍亲王府代主子给雍亲王请安,如今年也过了, 要赶回川中去, 特地前来听训, 看看雍亲王对他家主子还有什么吩咐的。
石咏觉得自己是一副路人甲长相, 撞了旁人也挺正常, 当下原也没在意。岂料对方问:“阁下姓石,不知可认得正白旗石宏武石把总?”
石咏的叔父石宏武在过世之前正是在把总的职位上, 石咏听了便点点头,说:“正是在下的叔父。”
蔡耀和点头道:“那便是了。我这次回京, 原本奉了年大人之命,要寻访石把总的亲眷,可是按他以前留的地址寻过去说是搬家了,又按着搬家的地址找过去,依旧没找到人……”
石咏心想:年羹尧派人来寻访他们石家, 这可不找不到么?红线胡同那里, 他们是早就搬走了,而椿树胡同那里,他们年节之时却不住着。
蔡耀和连忙问清了石家眼下的地址, 只说待他给雍亲王请过安之后就立即赶过来探视。
石咏没在意, 自行回了永顺胡同。
一个时辰之后, 蔡耀和则亲自押着一大车东西,来了永顺胡同。这人特别招摇,石家就在忠勇伯爵府隔壁,石咏早先向蔡耀和说得清楚。然而这蔡耀和却特别跑到忠勇伯爵府门房那里,特为又问了一遍石家的地址,而且还特地交待得明白,说是四川巡抚年羹尧,给昔日手下石宏武的遗孀幼子送东西来了。
石咏见到那一车,也免不了咋舌。这一车里吃的穿的用的,样样都有,从川中产的茶叶香料川猪腊肉,到各色布匹尺头,再到文房四宝书籍画册,一应俱全。这实在并不像是上司抚恤下属的遗孀,倒像是刻意结交讨好来了。
在蔡耀和的强烈要求之下,石咏带弟弟石喻出来,见了此人一面。蔡耀和颇为感慨,道:“石把总过世已经有好些念头,留下的哥儿都已经这么大了。”说毕,他又再三向石咏道歉,说是前些时候年大人公务繁忙,顾不上抚恤下属的遗孀,因此才会几年都未与石家联络过。
石咏心想:这有什么?虽说二叔石宏武确实是在年羹尧麾下当差的时候殒命的,但石家也没有道理让年家抚恤一辈子。
可就在石蔡两人寒暄的时候,石喻却始终缩在哥哥身边,一言不发。石喻不是个内向的孩子,他这样表现,往往说明,他对来人,隐隐地怀有敌意。
果然,蔡耀和把该说的都说完,无话可说的时候,突然问:“刚才能在亲王府上遇见尊驾,也真是有缘。敢问石爷是在亲王府上当差吗?”
如今石咏早已锻炼出来了,面上显得实诚无比,心里却自有成算,听蔡耀和这么一说,只茫然地“啊”了一声,摇头道:“不是啊,不是当差。只是王府四阿哥如今正在开蒙,承蒙王爷不弃,由我指点指点四阿哥习字罢了。”
石咏说得全是实情,而这些蔡耀和也早就从年侧福晋那里都听说了,两下一对,知道石咏光明磊落,并未有任何事情瞒着人,当即陪笑道:“原来如此,石爷竟然能教导小阿哥学书,想必这书法上的造诣绝不简单。只可惜我们年侧福晋膝下只有个小格格,若是也有个适龄的阿哥,想必也一并请石大人教导了。”
石咏眨一眨眼,看见蔡耀和一脸热切,便知对方抚恤为虚,结交为实,只怕是因为雍亲王府内宅的弯弯绕,才刻意跑到他这里来套话来的。
石咏当即冲蔡耀和直摇手:“这我哪儿敢呀!年公家学渊源,内务府年总管的才学,我已是拍马都及不上,更怎么敢教导年总管的内侄儿?”
他口中的年总管,不是那位四川巡抚,而是早先将养女嫁给他好朋友唐英的那位内务府总管兼督陶官年希尧。
蔡耀和更加惊奇:“原来石爷还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