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倒落了个两难的地步。如今卫家向内务府举告了贾家私藏逃奴,内务府也图省事,就干脆责在贾府身上,要贾府交出人来。贾琏与石咏对望一眼,两人都知道:女眷们固然怜惜湘云,可是男人们从大局出发,此刻却未必能庇佑湘云更多。
“要不,我去问问内务府,能不能将史小姐赎出来?”石咏提了个建议。
贾琏摇了摇头,说:“当初史家的人到京的时候,就已经打听过了,看能不能将史侯府的家眷都赎回来。但是内务府直言史家是在织造任上犯的事,还不止亏空一桩,所以籍没的包衣乃是内务府强制劳役,并非仅是为了身价银子偿还亏空。”
贾琏还有句话没说出来,贾家如今自身也在悬崖边上行走,宁府的案子还未了解,如果此时贾府再强行拿出大笔银两营救史家的女眷,只怕又会惹出麻烦无数。
“我们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请茂行帮个忙,能不能通过内务府安排一下,替史姑娘寻摸一个好人家。至少是不会苛待下人的。”
石咏点点头:“这个能做到。”
前些日子他刚在南书房听了一耳朵,说是内务府分配包衣奴至各勋贵府上,曾经提到昔日忠勇伯石文炳遗孀依旧在世,石文炳是功勋旧臣,今上恩典,内务府将赐包衣女奴到伯爵府侍奉老人。
他刚想说许是忠勇伯府当是个好去处,贾琏便开了口,道:“史大妹妹有个心愿。她曾言道,深恨妹夫过世得太早,没办法留下一点骨血。她是守寡之身,往后又是为奴为婢的命,此生再无指望,只是不知有没有可能,为她安排一户人家,能够照顾教养一个孩子,看着那孩子长大……”
石咏听说,思考了一阵,便道:“此事非不可为,但是要看机缘巧合。琏二哥,我无法眼下就应承你,但是可以答应你,我一定尽力而为。”
贾琏知道石咏的性格,言必践行必果的那种,因此再无怀疑,深深冲石咏一躬,只道:“茂行帮我家良多,大恩不言谢,日后待贾琏慢慢报来。”
但是时辰不容贾琏再逗留,他必须匆匆赶往南边与家眷会合,赶往保定赴任去了。石咏则找来如英,将眼下的情形一五一十与妻子说清楚。
听说卫家凉薄,如英自然是恨的,但她是个明理之人,知道如今湘云若是始终躲着,这罪责最后便会归到贾府头上。贾府如今无力庇护于她,而湘云那等性情,也必不愿贾府因她受累。
“茂行哥,史大妹妹那里我可以来劝,但是你须与我透个底,我该怎么劝她。”如英问石咏。她熟识湘云,一开口,便将湘云的心思也说了出来,“史大妹妹绝不是那等娇生惯养,懒于劳作之人。她自小没有父母,在家中也是仰人鼻息,一向是活计不离手的。只不过到底是侯府千金,将来要卸去钗环,谨守仆妇之礼,受人驱使,终日劳苦……这般落差,叫人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石咏仔仔细细斟酌一回,想了想,说:“的确如此,但这对她而言,可能是一个机会。”
如英微惊:“机会?”
石咏点点头:“是。你想,史小姐这前半生,都是在为人摆布,出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自夫家回归娘家是为夫家所遣,迫不得已。如今史家获罪,她被籍没入内务府为包衣旗奴,但以她的出身、学识、修养、谈吐,必定不会是去个简单的人家,只怕亦是勋贵府上。若是真按她所想,能够照料、教养一个勋贵之子长大成人,不止成人亦成材。那么她后半生所得的安慰与荣耀,可能远胜于她身为逃奴,终身惴惴,生怕为亲眷带来祸患来得强。”
如英心知也是这个道理,可是仔细一想,不免闷闷地道:“可这不就是认命了?”
石咏点点头:“是认命,但是也是认清现实,有所准备,并着手尽自己所能,扭转命运。”
人若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