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带单车在这岛上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代步工具。
岛上多山, 虽然算不得高,但骑出一段距离,便要两位男士扛着车步行。虽然明面上未提, 但因为这一点,尼尔也都跟着两人,遇上坡道便替斯言桑接过楚望手中的羚羊自行车,一路将车扛上山道。
长的山道有九百余级之多。即将日上三竿,五月的日头还是有些毒,三人先在山腰亭子里休息了一阵。将要到码头渔村时, 楚望已有些吃力,扛自行车的两人依旧淡定的闲谈着, 大多是尼尔邀功似的向楚望讲述斯言桑在英国的诸多生活趣事。
比如:“去年末, 他全A入了牛津自然哲学系, 却三天两头往剑桥文学系跑……就为请人修正他作的诗。”
又比如:“斯受了许多德国式的教育, 讲话做事, 讽刺刻薄又有趣, 与那些英国学生,或者纯粹英国化的中国学生截然不同, 这是我特别喜欢他的地方。从前在公学里念书时, 全是些男孩们,倒不觉得。后来进了大学,社交场合一多, 少不得要见许多英式的女士们。英式的绅士们, 风度翩翩的不少, 风度翩翩又不失可爱的就少很多了……”
这些天来,尼尔见面就打趣斯言桑。一开始他还会脸黑上一黑,如今习以为常了,也就静静的听着。不过说起“可爱”这个词时,尼尔却用了adorable而非 cute,故而遭遇斯言桑一记头部突袭。楚望听的莞尔,微笑着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尼尔摸摸后脑勺,接着说:“你知道的,纯粹英式的做派,是‘凡事漠不关心’的——就是,越在乎的事情,越是冷淡以待,越是潇洒。当那些纯粹的英式女性,无比漠然的接近斯,都遭遇了他更为无比的漠然——当然,她们没人知道,他那是纯粹的,德式的漠然。”
楚望听得大笑。
她是深谙这一点的:德国男孩子一般都十分腼腆。但你稍对他们致以善意,迎来的就是不加掩饰的热情随性。若是你对德国男孩子的“致以善意”,得到的后果却是“漠然”,那么应该就是全世界最为冷漠的漠然了。
斯言桑却不以为意:“在你们英国人眼中,德国人大约都是些山野村夫——中国人?约莫正在经历蛮荒时代。”
经过阴森森密林中的巫家老宅,气温骤然降了下来,便没有多作停留。推着脚踏车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谈话轻描淡写的,却是英国式的。
到了渔村码头上,三个人都渴了,便在士多店驻足喝茶。楚望点了酸掉大牙的沙棘汁,斯言桑拿了一瓶苏打水。士多店外的木板上放着一杯一杯红褐的茶,木板上拿毛笔写着一排英文:“Chinese tea, try it。”
因价格颇有些便宜,楚望心想,大约不是什么地道好茶,兴许是茶铺卖剩的茶渣子冲泡的。尼尔却倍感兴趣的喝了一碗,喝完了才皱着眉头说:“中国茶,请勿喝。”
士多店附近有饭店派来的接驳车——也只这一趟。早已过了最晒的时候,日头也早被云掩起来,只有些闷。楚望惦记着买昆布,故而不坐这一趟车回去——即便再不喜欢乔太太,讨好长辈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尼尔是再不肯做两人电灯泡了,与两人在接驳车巴士处作别,同时替两人扛了一辆脚踏车回去。
有人带着脚踏车,本不算宽敞的巴士应该再坐不下楚望与斯言桑两人。车门关闭待要启动,车上却传来一声响亮的女子咆哮声,伴随着清脆的耳光声——“Zoe Tse, you bastard!”
车才启动伊始,便猛的一个急刹。车门一开,车里跳下来一位情绪激动的“谢太太”。车里的人都看热闹的往外瞄,却只开了一扇车窗。
谢择益靠着窗,带着略有抱歉的微笑:“莫莉,要下雨了,请回去再同我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