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轻哼一声, 反守为攻道:“你道人人都似你一般,一忙完正事就不知去哪儿浪去了,连赴宴都不记得换身衣服的?”
郭嘉本就是随口一问, 没往心里去,这一下就被带偏了话题, 嬉笑道:“实是太过忙碌,未来得及。不过这‘浪’字, 倒是用的贴心巧妙。”
燕清不着痕迹地就将危险的话头带开, 吕布面无表情,却着实暗松口气。
燕清皮笑肉不笑道:“之前向陛下为你表功,所封之‘睿侯’,着实不准,就凭这份出神入化的扯谎才干,以及流连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本领,应做‘花侯’才是。”
郭嘉明智地不接这茬,叹气道:“追根究底, 还得归到主公娶了那九天玄女, 叫联姻的重担旁落, 才使我如此劳累。”
劳累?
燕清嘴角抽抽。
分明是不亦乐乎才对。
燕清微微抬起一腿来, 不轻不重地踹了正欲紧挨着他落座的郭嘉的臀一下, 宠溺地骂道:“一身乱七八糟的臭气, 都不知道遮掩一下?”
郭嘉随手揉揉被踹到的地方,又懒洋洋地举起空闲一手的袍袖,凑至鼻端, 认真嗅了一嗅,正儿八经道:“就这种程度,莫说与公达相比了,就连在吕大将军面前,都相形见绌罢!”
吕布冷不防地就被揶揄一句,顿时又赧又恼,耳根都有些发红,忍无可忍地沉声道:“郭奉孝!”
郭嘉见势不妙,恐这莽夫经不得在逗就得上手了,便识趣地迭声应了。
在吕布的虎视眈眈下,他若无其事地落了座,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侍女捧了几个大酒坛子来。
显然准备借此大好时机,畅饮一通。
燕清凉凉地看着,忽道:“准备了多久了?”
回到谯郡之后,自然没了军旅中必须遵从的禁酒令,但燕清这一干核心班底里,谁都一清二楚的是,主公待这位颍川的知己故交,就如对待膝下亲子一般关心又严格——就算不可能强行禁止对方出入风月场所、街坊酒肆等鱼龙混杂的地方去放松放松,也得限制次数和数量,同时派十来号人护卫紧紧跟着,三天两头就仔细过问,有时心血来潮,还会亲自去抽查。
调养滋补的食物,适量的运动督促,都是一件不少的。
在众人眼中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郭嘉,对此管束当然叫苦不迭,只是燕清却是空前的铁面无情,不给商量,久而久之,他也就渐渐适应下来,才不似那般抗议了。
贾诩和荀攸对此则颇感兴趣,还专程请问燕清,可否容他们也摘抄一份,自己做个参考也好,给部下执行下去也好。
燕清自然欣然应允。
叫人哭笑不得是,因燕清的这份紧迫盯人和郭嘉的极得宠信,导致在不熟内情的人看来,还以为是这位主公就喜欢谋士这般做派。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一些人为了博得主公好感,不乏自发去锻炼,行为节制的,倒叫燕清麾下幕僚的身体素质,往上暗暗拔高了一截。
燕清直到某日刚巧起得早,提前到了议厅才发现这点:甫一进门,就看到一群谋士在那挽着袖子,在院子里排着队跑得热火朝天……
郭嘉打了个哈哈:“主公谬矣,不过恰巧路过一处酒肆,嗅得香气,不由忆起奉先得大胜而归,军旅期间辛苦,定思恋美酒滋味,方才解囊,顺道买了数坛……”
思恋美酒?
吕布不屑地冷哼一声,凉凉地睨了郭嘉一眼,暗道一句没出息。
——值得思恋的,不过主公一人尔。
燕清微微点头,好似接受了这一说法,不再追问。
郭嘉便慢悠悠地揭了纸封,被那扑面而来的香醇酒气给迷得心笙荡漾,也勾起了一腹酒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