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朗的夜空映射着,茂密的巨树之下,素朴的石桌旁,坐着两个男人。
萧谷诚和康家健坐得相隔有些远,彼此也没有看对方一眼。
“尝尝,我亲手酿着。”萧谷诚平静地举起酒瓶,浑浊白酒汩汩而出。
此刻,萧谷诚的俊脸上虽青一块红一块,黑衣上几处黄点,但奈何他不动如山,身躯高大,上位者的气势就在那里。
这酒是萧铭出生的那一年,萧谷诚亲手酿下的,当时是想着等萧铭娶妻那天再挖出来。
当时想着,当时想着……呵呵。
当年许下的所有诺言,是以为自己真的做得到。
康家健没有说话,他打量酒杯里的浊酒半晌,然后举杯一饮而下。
萧谷诚也闷头喝酒,一杯接一杯,手腕间的动作从没有停下来过。
在此刻之前,萧谷诚有很多话想要对康家健说,但事到临头之时,他又倏地沉默了一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想把自己的老婆托付给其他男人?
……
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五瓶白酒都喝光了,萧谷诚也没有憋出一句话。他看着空酒杯,而后仰头望天,站起身来,两手插兜,起步离开。
“……你陪陪她,她好像有点疯魔了。”等走得远了,空气中才倏地传来这样沙哑的一句。
不管怎么想,萧谷诚都想不通叶柳为什么要做出那么极致疯狂的事,难道她和他做了之后,他就会留下来吗?
他想要消泯的,从不是身体的距离,而是心灵的距离,种族的距离。
他想不通,只能认为她疯了。
逐渐冷硬如冰的男人不懂,那种得到过某样宝物,又失去,再次得到,又即将再次失去的崩溃,心脏寸寸破碎,落地成灰。
如同飞蛾扑火,不管希望多么的薄弱,还是纵身扑了过去。
说她傻,说她蠢,可哪个女人不傻,不蠢?
随后,康家健渐渐出入软禁叶柳的卧室,替她擦脸,给她喂食……但更多就没有了。
一日,当康家健给叶柳擦完脸,擦完耳后,他的手来到她的脖颈……手指就悬空在她脖颈间的衣领纽扣上,那么近,但看到她拒绝的眼神时,他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我会叫女侍进来给你擦身。”他沉声道,又用白毛巾细致地给她擦两只手,食指完毕后,又是中指……
偶尔,叶柳躺在床上,康家健就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间那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彼此沉默。
偶尔,她安静地侧首,看到那高大的青色背影,稳重如山,眼神会不知觉地驻足。
……
但大多数时候,叶柳还是请求着康家健帮她解开铁锁,请求着要见萧谷诚,请求萧谷诚留下来。
自从那一晚叶柳主动后,萧谷诚就再也没有踏足过他们曾经的卧室,一次也没有。
康家健劝过一次让叶柳爱自己,就没有再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会给她念诗,或者读小说,她曾说过他的声音好听,好似溪水叮咚响。
无关乎内容,康家健总会在自己的声音里注入一些东西,来平复叶柳的不安和浮躁。
他整个人的周身,都环绕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某个夏日午后,在康家健的刻意抚慰下,叶柳陷入了沉睡。
他放下书本,凝视她淡丽的安睡容颜,只愿时光永恒停伫在此刻。
康家健已经达到谷柳城,秦武和康族也在后一天到达,那么萧谷诚去死亡谷的行程也是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