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医来时,夕颜已经烧得糊涂了,众人又是一通忙活,不在话下。
夕颜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地熬过两天两夜。到第三日,热好不容易退了,却添了新症:一日之内忽然出血数次,暴下如注。几个太医看过之后忙用了好些固本止崩的药为她止血。只是几日下来,情况虽有好转,血却一直不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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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的话,侧福晋失血太多,若再这样下去,恐怕……”
“得亏侧福晋从前身体底子好,如今血虽没止住,却已无性命之忧……”
“崩漏之症,最是为重。‘轻者缠绵成损,重者立致殒生。’侧福晋忧思过度,若再不好生保养……”
“……王爷说的是。若能心灵有所依托,对缓解病情必会大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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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郁郁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夕颜。这些天因为下红厉害,也不知昏过去多少回了,原来稍好些的脸色也已变得惨不忍睹。
他从前总嫌她聒噪,每天只知道傻乐。可是如今,他有多久没见她真心笑过了?他从没跟她说过,其实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尤其两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让看的人都忍不住心情愉悦。
这些天他常梦到她幼时的样子,而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只能在远处默默看着。看着她讨好地央求年少的他做这做那,看着那时的自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或是直接冷冰冰地拒绝;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次次慢慢褪去;看着她每次明明不好受却故意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他对她不好,他知道,那时他总以为,他以后有一辈子的时间对她好。他也以为,她会喜欢他一辈子。
可是原来,他们回不去了。
他娶了宁若,她心里住进了别人。
他怨她,怨她背弃从前的承诺,怨她移情恋上允恒,可是他到底有什么资格怨她?明明是他先娶了别人,又对她那样一副恶劣的态度,凭什么还想当然地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该属于他,都该一心一意爱着他?如果不是他,她眼里那一点点希冀的光芒怎么会变成麻木的绝望?如果不是他,那个娇羞俏皮的少女,怎么会变成床上死气沉沉的一副躯壳?是他,终结了她原本就不多的幸福与希望——他们的孩子没了,她的身子垮了,他听得出太医的弦外之音:夕颜若再这么下去,就连她的人,他也留不住了。
夕颜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点灯,他的一双眸子却依然明亮深沉。
“王爷,”夕颜勉强撑起身子,强打精神,“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他扯出一丝笑容,扶她坐起来。“觉着……好些了么?”
“好多了。”只是三两句话,就已经让她轻轻喘了起来。
“还是躺下吧。”他不忍道。
“我已经躺得够久了。”夕颜摇摇头,“太医刚才是不是来过了?”
“嗯。”他避开她的眼睛。
“他怎么说?我得了什么病?”
“不是什么大病。”他温声道,“他说你前阵子小产,身子亏损得厉害,所以才会这样。只要再调养些时日,就会好了。”
“哦。”明知道他刻意隐瞒,夕颜也并不点破。
“夕颜……”
“嗯?”
“你告诉我,我做些什么,”他握着她的手,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阴郁,“你才会觉得快活?”
“我没有不快活啊。”她朝他淡淡地笑笑,因为脸色太过苍白,就连笑容都让人觉得揪心。“我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