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半酣之时,忽然提壶过来,偏要与我对饮,我瞧他似乎醉意朦胧,也便由得他,谁知道,我还未端起杯子,冯延巳用衣袖一拂,酒液倾侧,翻在我衣襟上。”
弘冀听得大怒,说道:“他也太无礼了,若换做是我,当场便要翻脸,将他一顿好打。”
景达叹息,说道:“这算什么,此后还有更无礼的。他趁我低头擦拭衣袍的当儿,伸手在我背上拍抚,说道‘你可不要忘了我呀!’”
弘冀奇道:“他是什么意思?”
景达哼了一声说道:“我初听这话,也是糊涂,看他面上神情,看看我,再看看二哥,然后再笑一笑,我便明白了。他是想说,三哥能做皇太弟,完全是他的意思。”他说到这里,弘冀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景达继续说道:“若是我能听他的话,他有本事让三哥做储君,也有本事让我做。”
“我听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当即拂衣而去,进宫面见皇上,将事情说明,请皇上斩了冯延巳。”弘冀心想:“就算父皇再糊涂,这样用心险恶的事情也不该不管,可是,为何至今不见惩处?”
景达见他面有疑惑之色,笑了笑说道:“你再也想不到的,皇上只是对我劝解了几句,便打发我出来了。那个时候开始,我便知道,皇上可以舍弃我,但不能舍弃冯延巳他们,或许在皇上的心中,我们的兄弟手足情谊,也不及他们来得亲厚了吧。”
他仰天吐出一口气,再说道:“我出得宫门,赞善大夫张易便拉我到僻静处,对我说道,‘如今群小交构,已经根深蒂固,以殿下之力,只怕也难以将他们尽数拔除。这样几次三番的与他们为敌,让他们有了防范,殿下今后的日子,只怕也难过的紧了。’我当时不懂,问其缘故,张易说道,‘他们所防的只是殿下一人,而殿下能不能防备他们几十人,上百人?’”
弘冀骇然道:“不是只有冯延巳他们几个人么,怎么会有上百人之多?”
景达摇头一叹,遥指着远处的小小山包,说道:“你只是看到朝中的几个近臣而已,文武百官,地方小吏,有几个不是他们的人?冯延巳只是山尖那一点,越向下,越是庞大,想起来也真是可怕。”
弘冀心中渐渐升起哀伤,他的眼底有一点热热的泪水荡漾,却始终不曾流下来,沉默半晌,他才说道:“父皇以前不是这样的,现下怎么变了许多。”
景达淡然说道:“人都是会变的,做了皇帝,改了名字,就不再是以前那个人了。”他迎风而立,面容伤感,说道:“我和你父皇,共是兄弟五人,除了早卒的景迁,因母亲干政,被先皇幽闭的景逖,还剩下的只有皇上、太弟景遂和我,如今我们三个也渐渐疏远,再没有从前那样的情分了。”
弘冀接口说道:“我若是有朝一日做了皇帝,就不会变。我会让南唐恢复国力,像皇祖父那个时候一样,四方来贺,岁贡不绝!”
景达回过头来,对他微笑,说道:“是么,那很好。”
正这个时候,他忽然见从嘉就站在不远处,当下心中一阵惊惶。他知道,方才的一番对话,本来就有些怨谤朝廷的意思,况且弘冀还说了做皇帝之类的话语,传到旁人耳中,不免生出一场祸事。若再被冯、魏之流添油加醋的上告李璟,他们二人的王爵封号也会被削了去的。
他越想越是担心,叫道:“从嘉,你怎么出来了?”
弘冀闻声看去,顿时面色一沉,对从嘉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听见了什么?”
从嘉怯生生近前,说道:“我刚走出来,什么也没听见呀。”
他在弘冀的凌厉目光下,不由得低着头不敢对视,心中的话却还是说了出来:“方才大哥对冯老师说了些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