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如泼墨浓郁,一层层地围拢包裹过来,几欲将那一点烛火扑灭。
这一.夜,萧筠无论如何都不敢熄灯。
她瑟缩在床榻上,看那点点跳跃的灯火,整颗心也始终安定不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芸娘的尸首还会被找到。
若大理寺当真顺藤摸瓜查到了她的头上……那到时候,侯爷一定会厌她恨她的。
恍然间,似有女人的声音幽幽怨怨地传来,如泣如诉,丝丝缕缕地缠在她的心头,使得她无论怎样都挥散不开。
“萧筠,你还我命来!你还我孩儿命来!”
萧筠猛然从床榻上坐起,睖睁了一双杏眸,惊恐且惶惶。
“不是我!不是我!都是香岚做的,这一切都是香岚做的!”她缩在床榻的最里面,这般怒吼道。
屋外的香岚听到了主子的唤声,忙掀帘而入,关切问她:“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然而她还没能靠近床榻,就被萧筠猛然扔来的靠枕击到面庞,冷不防地跌倒在地。
“都是你!都是你下的手!”萧筠似是疯癫,伸手指她,脱口的声音尖锐且刺耳。
香岚闻言,愣愣地抬首,对上了她涣散的眼神,道:“明明……都是娘子你下的令啊?”
“无论是芸姨娘,还是傅小娘子,都是因为娘子不满,才下令让香岚对她们动的手啊……”
恍然间,香岚又想起了芸娘死去的情形。
那个娇柔的女子睖睁了漂亮的杏眸,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芸娘呕出一口淤血,音色缥缈,好似在下一刻,就会被风彻底吹散。
芸娘的心上人就在城外的护城河边等着她,只要她出去了,就能与她的爱人……白首偕老,共度此生。
可是,这个说要带她出府的人,却给她喂了毒,让她此生……再踏不出这里半步,也让她心里所有的美好想象,皆成浮云。
香岚心生了几分悲悯,却不得不狠下了心,毁尸灭迹。
因为小娘子说了,决不能让芸娘和她的孩子再苟活于世。
小娘子也说了,她才是这侯府的女主人,芸娘,决不能留在世间,污了她的眼。
看着眼前几欲癫狂的萧筠,香岚又对她生了几分怜惜之情。
生于勋贵又如何,目空一切又如何,这样的人,算计人心,犯下了一身的罪孽,终究不会落得好的下场。
香岚跟了萧筠多年,亲眼看着她长于萧家,沁在一潭污水中,将纯真湮灭,只留了满身的毒液,也开始为自己悲悯。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萧筠若是那毒蛇,她便是毒蛇的毒牙,无恶不作。
她的身上,可是背了两条人命,险些……还是三条。
香岚忍不住苦笑出声。
萧筠的动静也惊扰了其他下人,甚至引来了她的父亲,萧立杨。
闻讯赶来的萧立杨见萧筠这般模样,心头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不行。
“筠儿,这是怎么了?”他坐在萧筠的榻前,想要出声安抚她。
见是阿阿耶前来,萧筠也松了口气,带着哭腔扑进了他的怀中。
“阿耶,我好怕。”
“阿耶在这儿呢,不怕。”萧立杨伸手轻抚她的发顶,如是道。
可萧筠还是忍不住地浑身颤抖。
“筠儿,相信阿耶,阿耶一定会将这些事情摆平的。”萧立杨说。“阿耶再怎么说,也和武毅侯同级,再者,我也算他的长辈,有这层关系在,他定会顾念些情面的。”
萧立杨一直都晓得萧筠在武毅侯府的所作所为,连她被驱逐到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