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到傅行勋回来的时候, 阮幼梨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的伤势并非像她想的那般无甚大碍, 而是比她最初想的境况, 还要糟糕上几分。
曾经少年意气、英姿勃发的人, 此时此刻却面色苍白,身形清癯。
扶在封晋的手上, 傅行勋脚下的步子还是有那么几分虚浮。
阮幼梨站在台基上见着这幅情景, 忙提了裙摆, 飞奔似的向他扑去。
“阿兄,”她眉头微蹙, 眼底满是忧思愁闷,“你怎么清减成这般模样了?”
傅行勋抬臂,以广袖掩唇, 清咳了一声, 却并未答话。
阮幼梨又叹:“真想把我的肉分你一点。”
傅行勋被她的话激得停不下来, 连连咳嗽,到最后,连额角都微微泛红,溢了细密汗意。
他按住干涩发疼的胸膛,无声地在心底叹息。
果然, 不是亲生的。
他还以为她会多关心他呢。
根本就是虚情假意。
在他停歇出神的这一刻,虚情假意的阮幼梨却突然踮了脚, 伸手探上了他的额头。
“还发热呢。”她的眉间拧出一道细纹, 锁了几分忧虑。
相触的那一寸体肤柔嫩细腻, 带了几分微凉, 毫无间隙地贴在他滚烫的额头,丝丝沁凉入骨。
不知是不是在病中的缘故,傅行勋竟是忘了避开,定定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愣怔原地。
面若新桃,肤如凝脂,欺霜赛雪,吹弹可破。
凝神注视他的那双眼眸漆黑干净,好似研磨出的上好徽墨,光华莹润。
阮幼梨禁不住喟叹一声,放下手,看向一侧的封晋,道:“赶紧将我阿兄扶进去罢。”
封晋垂眸应诺,便要循她之言,带傅行勋进去。
然而傅行勋脚步一晃,竟晕厥在了府门前。
这一场变故不仅仅是让侍从们慌得手忙脚乱,也让一侧的阮幼梨呼吸一滞,险些缓不过来。
好在武毅侯府养的不是一群废物,很快就将晕死过去的傅行勋挪到了他的北苑,好生安顿,并手脚利落地请来了一个大夫。
阮幼梨本是想进屋去看傅行勋的状况,可守在门外的封晋却是横刀一出,将她拦在了一帘琳琅之外。
“你这是作甚?”她侧眸看他,冷了眼神问。“还不快让开。”
“小娘子恕罪。”封晋虽是这般为自己请罪,可他手中横出的刀却没有收回半分,依旧拦住她的去路,让她前进不了半步。“侯爷有令,看诊期间,不允任何人靠近。”
阮幼梨磨了磨后槽牙,将双手叉在腰间,杏眸睖睁地看他:“他都晕死过去了还能给你下令啊!你快给我让开!”
封晋依旧坚守原地:“这是侯爷在清醒时,对属下所言。”
活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阮幼梨气闷,只得背过身去,坐在正厅的梨木扶手椅上,心里并不平静地等着。
她将手放在雕琢精美的扶手边沿上,用指尖轻轻抚过,心底浮起了几分疑虑。
为何……傅行勋会对封晋下那样的命令?
能不能进房探视,全然由大夫断定,可他却像是提前得知了她的用意般,早早地就对封晋做了吩咐,不让她踏入房间半步。
突然间,阮幼梨又回想起了李成衍之前的含糊其辞。
那时她问起傅行勋的境况,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只言片语的正面应答。
如今想来,更是一处疑点。
结合这种种,阮幼梨总算是想明白了。
他们在隐瞒他,傅行勋的伤,一定是另有隐情,是决不能让她知晓的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