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阮幼梨消减了不少, 再加上傅行勋本来就不是孱弱书生,所以背起她来, 毫不吃力。
皎皎月光倾泻而下, 碎银般铺开, 如同清澈的一面明湖。
水中,他们二人的身影交叠到了一起,踏起波澜,一步一步前行。
傅行勋到底是习武之人, 每一步,都行得分外稳健。
所以,阮幼梨趴在他的肩背上, 只觉心下安宁。
她凑到他的耳畔,瓮声瓮气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
她的声音很近,气息很近, 呼出来的气拂过他的耳廓,带起阵阵酥麻,又是让他浑身紧绷,心跳若擂鼓。
身下人的异常,阮幼梨自然能清晰感知。
她悄悄扬起了唇角,浅浅笑开, 但她在使劲压抑着内心的欣悦, 佯作淡定地、不经意地出了声, 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怎么找到的?
傅行勋心下一滞,轻易道不出答案。
他一直……都在她的身后啊。
最开始,他只是想默默地送她回去,可没有想到,她这样让人不省心。
傅行勋紧抿了唇线,久久没有出声。
他的沉默,让阮幼梨骤然激越起来。
她紧了紧环在他脖颈的手,凑到他的耳边,笑着试探道:“你该不会……一直跟着我罢?”
闻言,傅行勋骤然一顿,脚下的步子也禁不住停下。
阮幼梨趴在他的肩背上,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她心生疑虑,偏了脑袋,想凑到他的前边,打探他的情形。
可她的脖子太短,傅行勋又有意躲闪,任是她如何乱动,也瞥不到他的半点境况。
见状,阮幼梨禁不住皱了皱鼻子,哼哼道:“被我说中了罢?躲躲躲!你躲着我还不是猜得出来。”
傅行勋依旧没有答话,托住她腿弯的手,却是在暗中松了几分力道。
阮幼梨一时不察,险些从他的肩背上滑了下去。
这突然的变故惊了她一大跳,她手忙脚乱地紧勾住他脖颈,像八爪鱼一般扒在他的身上,死也不松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经此一事,阮幼梨心有余悸,双手紧紧环在他的脖颈,小声念道。
她还是不敢大声逼问的,怕傅行勋再把她给摔在地上。
刚刚那一摔,到现在还疼着呢。
阮幼梨在心底想着,莫名委屈。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阮幼梨一直都不敢说话,而傅行勋也一直沉默,所以这一路下去,就只有踽踽的沉闷脚步声,在这夜里泛开波澜,层层渐起,又徐徐平静。
阮幼梨伏在他的后背,将下颔搁在他的肩上,静静地听着这寂静夜里的些微声响,缓缓阖眼,唇角微扬,心中一片安宁。
这样靠近他、依赖他,也挺好的。
回返她厢房的路程并不远,因此相伴的这一段时光,分外短暂。
到底顾及她的名声,所以傅行勋并未造出什么声势来,而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下人,将她送进了里屋。
正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乖巧躺在榻上的阮幼梨却骤然抬臂,将他的手给拉住。
“陪我。”她说。
傅行勋也只回了她两个字:“放开。”
阮幼梨很是固执:“不放。”顿了顿,她又补充威胁。“你要是不陪我,我就大喊了,说你非礼我。”
听到她的这番言语,傅行勋有刹那愣怔。
他顿了顿,出乎意料地折身过来,坐回了榻边。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透过窗棂的些微月色,将眼前情景朦朦胧胧地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