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在宋瑜面前禀报:“禀公子, 珍宝阁江德义求见。”
行云流水般在纸上飞舞的笔尖停了下来, 笔尖的墨汁瞬间晕染开来。
宋瑜将笔扔到一旁,将写了一半的宣纸揉成一团, “带他进来。”
江德义过了入了垂花门之时, 江余看到了, 他也不曾避开,提前一步入了主屋立在宋瑜身旁伺候。
一般在宅子里他从来不黏上那遮挡容貌的络腮胡, 所以这是第一回,江余与那个曾经主宰了他一辈子的父亲正面相对。
他看着江德义见了他目露惊叹的样子, 看着他谦恭地向宋瑜行礼, 看着他以一种殷勤地姿态与宋瑜说着话。
毫无曾经那幅遥不可及的样子,江余当真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只是他说出的话来却又让江余心中骤然浮起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江德义是个商人, 商人重利, 且常言道无商不奸,既然江德义能凭借一己之力,在大同府城这么个繁华之地擢升到如此地位, 显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当然,能想到将江余嫁给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男人做继室的商人, 即便江余并非他喜爱的孩子, 此等行径又如何会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男人。
所以,当他客客气气交代了来拜访的原因,并提出让宋瑜将江玉娘收下的请求, 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这只能说明, 不管哪一个江德义, 都是同一种人。
眼中只有利益的商人,却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
只是待江德义将送女儿的话说出口后,江余原本放在江德义身上的目光骤然转向宋瑜。
带着一些连自己也不明白的焦虑感。
宋瑜并未开口拒绝,只是皱了眉沉默。
而宋瑜的沉默似是给了江德义信心,越发积极劝说道:“原是请大人身旁的这位...夫人,赏个脸去百花宴露一露脸,便能破了这番流言,可因着小女惊慌之下,说三娘正在议亲,如今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出合适的人选。”
“大人龙姿凤章,小女即便在大人身旁随意做个伺候的丫鬟,也比随意配人要好得多。”
江德义抱拳深深一弯腰,“望大人垂怜小女。”
将送女儿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江余还是头一遭见到,还真是长见识了。
宋瑜看着江德义半响,“小鱼儿,去让管家将昨日知府家送来的请帖拿一份来。”
江余应声出去。
宋瑜看着江德义道:“我也不是如此不讲理的人,事情因我而起,那我便送你个人情,到时,我会将小鱼儿一同带去百花宴,为三姑娘澄清流言。”
他收留江余一是因着玉妃,二是江余是男子,再加上江余这孩子着实讨人喜欢。
至于江玉娘,虽是见了一面,因着女子的身份,确实更有可能是玉妃一些,既然那时她想逃出皇宫,那他便许她一段平凡美满的婚事,不必深陷在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也算是对他心中存下的那一点念想做了了结吧。
宋瑜虽没有明说,但江德义却是个聪明人,知府家的百花宴,他如今的身份,若是不得旁人引荐,又如何进得去,这便是送他一个极难得的机会了。
这回百花宴若是经营得到好,珍宝阁的生意恐怕会更上一层楼。
如此,即便宋瑜回了收下玉娘这个建议,这回江家也着实赚到了。
届时,再赶紧找个门第低一些的人家,将玉娘嫁了,流言也便散了,完全不会影响江家一分一毫。
江德义识相的不再多言,千恩万谢地去了。
江余松了一口气同时,难得有闲心对江玉娘起了一丝同情。
只是这一丝同情,到底是在几日后的百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