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疏浚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于是接下来的这个把月中, 与陆辞同吃同住的柳朱二人不但跟着担忧, 也不敢用闲话随意打扰。
陆辞也的确无暇分心关怀他们, 而是切切实实地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其他策略的摸索之中。
他在摸清楚物价后, 就首先算了几笔具体到毫厘的账:有用于维护严重塞堵的排水沟的;有用于修建新的沟渠以连接现有水路的;有用于向工匠订制简易的河沙过滤器的;还有用于制作水磨的;甚至还包括用于改种榆柳等固堤绿化带的;以及用于开凿足够供应城北人家的官井的数量以及耗费……
饶是陆辞在算学方面, 要比这些真正的大宋人要占便宜许多, 但要把一笔笔在短短几日内细细缕清,也够让他头昏脑涨了。
当计算结果出来后, 究竟采用哪项举措的性价比最高, 也就变得一目了然了。
赶在象征瓢泼大雨的夏季到来前, 陆辞当机立断地拍了板, 直接将浚河的人工拨走一半, 干硬处改植绿柳,肥沃处则增加菜地面积,以此增强绿地滞留雨水的能力, 顺带回补地下水源。
根据他翻阅的古书显示,只要绿地标高普遍低于路面两指,发生内涝的可能性, 就跟着大幅下降了。
疏浚沟渠, 说到底只是治标不治本,却很是造价高昂的方法。
除非年年都有派人如此维护, 否则几年放任下去, 本就容易阻塞的水道, 只会越发难以清理。
陆辞在反复考量后,索性只让人疏通了阻塞最严重、沟渠宽度最窄小的少部分,在淘出积底的厚厚泥沙和石块后,他再命人唯一做的变动,就是凿多些供排泥沙的小孔。
而剩下的,他就通过派人挖掘出连接相邻河道的小沟道,好让它们互相进行增排,以缓解暴雨时的排水压力。
开挖一条两千步左右的排水沟,包括地、工钱在内,耗费将将超过两百贯,十八条也不过是三千六百贯钱,工时在一个月内;而疏浚河渠,增修排水闸门,则耗费极其庞大,哪怕仅是一面,都将高达四千贯,且工时长达三个月;每开凿一眼设备完善的官井,费用约在十三贯左右,这因工序简单,倒好办一些,完全可将工钱拿来发动附近居民力量,不需额外占用他所雇佣的人力……
陆辞自开始动工时,就没想过要将留一个半成品下来,等到明年再继续,而是打定主意,要让蔡河起码在未来三十年内,都引不起内涝。
这就意味着,所有工程都需在夏季到来前全部完成。
陆辞清楚,不论是以后自己是否有空再将类似活计包揽上身,还是下回会否幸运得到批示的,希望都是微乎其微的,既然如此,就得在这回竭尽全力,争取做得尽善尽美才是。
这样,也才算对得起寇相豁出老脸给他争取来的,这高达一万五千贯的优厚经费了。
在刚开工的头个月里,陆辞还有时间回家稍作休息,到后头意识到工期吃紧,夏雨还隐隐有提前到来之势,索性连家都不回了。
因春雨渐频,给施工带来了负面影响,后来但凡遇上连日放晴的时候,陆辞都让工人间进行轮换,好让工程连夜进行,不耽误片刻功夫。
这也就意味着,他连回家的闲暇都挤不出来了,得跟着连夜督工。
他立马派人回去简单收拾了家当,就跟其他河工一起,住在在河道边临时租赁的住所里,每日与他们同起同归。
身边也留了一健仆照顾起居,衣裳早换成了耐脏的寻常便服,鞋履上更是无时无刻不沾满了湿泥硬土。
每当河工抱有疑问,他都丝毫不怕脏乱地靠近前去,亲自俯身下去,观察问题来源,再据实提出解决方案。
唯一没变的灰扑扑的,恐怕只剩他那张白皙俊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