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亦是无妨。
赵恒的顾虑还在于,尽管刘娥的真实罪名一抖落,废后的阻碍将大为减少,但他被妇人愚弄多载的丑事也将为世人皆知,于他颜面声誉岂不有大损?
如此得不偿失,还不如咽下这口恶气,将她打回原形便罢。
而对赵祯而言,能为生母恢复名誉,今后能光明正大地前去宫中为她请安,唤声姐姐,而非疏远的‘李婉仪’,就已是被迫生隔多年的母子的最大慰藉了。
本以为此生都注定无法与郎君相认的李宸妃,对自己位分的晋升毫不在意,仅对能见到亲生骨肉而感到欣喜若狂。
当她忘情地紧抱住第一次来向她请安的赵祯时,已是泪流满面,又因过于欢喜而语无伦次,始终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被收回监国职事,赵祯虽难免感到惋惜,却也能坦然接受。
且在李迪和寇准判断下,自从察觉出刘娥‘爱妻’的背叛后、就有一蹶不振之事的赵恒,怕是不久后就要故态重萌,再回三天两头抱病不朝的架势了。
若是那样,太子头上不过少了个正经被委任的监国职事,但所履行的职责,仍是代父监国,与之前并无二样。
被贬作枢密副使的寇准,反应可谓出乎所有人的平淡冷静。
在得知这一‘报复’的时候,他面上竟连丝毫不羁不驯都无,仅是心平气和地俯身下拜,就堪称欣然地接受了这一新任命。
他甚至还有心情冲为敌已久的丁谓揶揄一句:“可惜公身形矮瘦了些,不然这换下来的官袍还算新,转至公手,或可省下一笔置装的花费。”
丁谓狐疑地睨他一眼,并未搭腔。
丁谓对官家近来的频频针对心知肚明,自然猜出,刘娥的突然遭难,恐怕与他身上的变故事出同因。
于是愈发谨小慎微,尽可能地减少自身的存在感,以免撞刀锋上。
而他的罪责,也的的确确被与赵恒关系更为亲密的刘娥给分去了大半,加上寇准的上蹿下跳、赵祯的忽然硬气,皆打了赵恒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这场风波过后,他幸运地只从次辅降至末辅,就未再受牵扯了。
最感到遗憾的,显然是王钦若一派——他因始终看不透局势,不敢下重子,连不知是否清醒的陛下也不敢似以前那样一昧紧跟了,就怕好处捞不着,到头来落得陆辞那下场。
等他看透后,要想下手,却已晚了。
王钦若虽对失之交臂的次辅之位心痛万分,却也有可聊以慰藉的地方:他虽没捞着额外的好处,却也没遭受任何损失,反倒是他的老对手们都倒霉降级,叫完好无损的他看了出好戏。
作为始作俑者的陆辞,则被这场轰轰烈烈、将朝中大员悉数卷入的大风波抢去了大半风头,唯有官家和太子一派还清楚地记得他。
而在赵祯主动退了一步,自请辞去监国职事时,所求的头一件事,就是恳请让陆辞早些回归知制诰的职务。
如此冒犯自己的陆辞,竟要被太子护着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如何可能叫赵恒甘心?
不过赵祯提出这点时,也已在寇准李迪等人的规劝下,清楚不可能达成,仅是方便做讨价还价罢了。
在赵祯的执意坚持下,陆辞秘书省监的从三品官本位到底是被保留了,但职事却从知制诰变成了秦州知州,且当月就得出发。
得知这个新任命后,众人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对陆辞怀抱的情感,就从嫉妒和羡慕,瞬间变成充斥着微妙的同情和怜悯了。
秦州那是什么地方?
位于大宋西北,正拒西夏,民风彪悍、战事频繁,荒凉贫瘠的军事边陲!
尽管西夏自李继迁死后,表现还算老实,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