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妖王殿前厅一直走到了大殿,再往后,就是属于妖王殿下的寝宫了,只是谁都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这个意图表达得太过明显,以至于守在寝宫前的几名妖修,都神色警惕起来。
“站住!殿下亲口吩咐了,这一个月以内,谁都不准进去,”其中一个妖修咬了咬牙,恶狠狠的道:“你们三个,是想要造反吗?”
墨琅当即就笑出了声:“得了吧黑狗,你不就盼着我们这些炮灰进去,替你消磨消磨咱们殿下的实力,最好充当你篡位的垫脚石吗?”
尽管没人明说,但事实上,这一个星期以来,有关现任妖王在与一名人类修道者交战后身负重伤的消息,早已在猩骨山上的妖修中间传了个遍,大妖们自当是蠢蠢欲动。
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一来妖王积威已久,以往数百年来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全部无一例外的倒在了妖王脚下,被后者剖皮抽筋,拿去做了人类的法器。二来嘛,则是如眼前的妖修这般,打着让其他妖修先消耗一二的主意。
墨琅说得这样直白,那妖修也不再虚与委蛇,他耸耸肩,冷笑着让出一条通道来:“既然你铁了要去送死,那就去吧,你最好祈祷你能活着回来。”
说出这话的妖修当时或许怎么都不会想到,墨琅竟当真活了下来,还活得好好的。
三人这一进去,便是一天一夜。
翌日天还未灰蒙蒙的亮起,无数大妖的目光都转向了晨光中毫无动静的妖王寝宫,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会儿差不多也该是妖王出来冒头的时候了,又或者是妖王咬断了入侵者的脖子,将后者血淋淋的尸身扔出来以示警告……
就在所有妖都隐于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寝宫内的情景时,寂静的大殿里突然传来由里到外的脚步声。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无名的威压,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众妖的心脏上——
在来人露面之前,一颗硕大的、带血的龙头率先骨碌碌的滚了出来。
守在门口的妖修呼吸一窒,紧接着便是不可抑止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作为日夜侍奉妖王于此的奴仆,再没有妖能够比他更清楚的辨别出自家主子的模样,那颗此刻了无声息的躺在地板上的大脑袋,不是妖王又是谁?
这一次,猩骨山恐怕真的要迎来新的主人了。
……
当整个猩骨山都因妖王之死再度掀起腥风血雨的时候,本该出于这场浪潮正中心的那个人却已然自群妖云集的妖王殿中脱身,悄无声息的回去了。
院落里仍是他们离开前的模样,只是门前屋檐下的地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浅棕色的小松鼠。
小家伙微垂着头,认认真真的将红彤彤的果子推到门前,再然后整整齐齐的摆好,这样往返做了几遍后,似是嫌这样效率太低下,小松鼠盯着足有半个自己大的果子看了一会儿,忽而摇身又变回雪毛赤眼的小狐狸。
看着眼前瞬间“变小”的果子,小狐狸满意的点点头,这回它不用再一个一个的推过来了,而是一把捡起一堆抱在怀里,嘭的一下全给堆在了门口。
做完这些后,它这才又变回松鼠,乖乖的趴在浆果边的地板上,毛茸茸的尾巴晃来晃去,百无聊赖的等待模样。
靳野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那日他从山上回来时,工工整整的堆在他洞口的果子。
他晨起时枝头梳理羽毛的鸟儿是你,休息时无意中撞入怀里的雪狐狸是你,浅眠时偷偷守在一旁的食人花是你,不动声色替你出气的毒蛇是你,重伤时小心翼翼的托你回家的大鹏鸟是你。
此刻献宝似的把自己冬日的储备粮堆到跟前,专心致志等他回家的还是你。
心里某个角落微微动了一下,像冬天里火炉旁屋外簌簌落下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