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酒入腹,陡然升了一个境界,柳青阳心中大喜。袁应愁似知晓本该如此,仅是面含笑意。须臾,柳青阳忽觉这万物渐渐模糊,纵然袁应愁近在咫尺,也看不清面容。柳青阳心道:“这酒好是好,便是太烈了些。”念头方消,柳青阳便应声晕倒。但见那掌柜已然现于柳青阳身后,法决一掐,一道黄晕入了柳青阳体内,柳青阳身体便是舒缓,沉沉睡去。
袁应愁又抛了一物给那掌柜,道:“你这老贼人情,我可不承。这枚玄极丹与你,再拿一壶酒来。”掌柜道:“这酒早已没了,那一壶,便是最后。这少年与我有缘,我便送他一场造化。他日,少年自来还我情谊便是。何须你这玄极丹?”话毕,掌柜又抛回那枚玄极丹。袁应愁摇头苦笑,这掌柜之情,岂是那般好承?只怕是日后,这少年少不了一番苦难。
话分两头,袁应愁与掌柜面首而谈,柳青阳于梦境中却好不自在。初时少年尽见一片虚无,待一道黄晕出现,那虚无便生了变化。四下草木生长,万千桃花凭空长于树上。不多时,一群莺莺燕燕绕树而息,少年端是看的心血沸腾。这班少女却似看不到这少年,互相嬉戏,话无不言。少年也暗自神奇,竟有这等梦境。
少年绕树而走,几圈之后,这班少女上下都被少年打量个遍。那十四五的女儿家,当真是入了少年的心。但当少年转头,却见一人缥缈而来,然吸引少年的却不是这人。那人身边一女子,年约十七八,娉婷仙姿初长成。少年便是入了迷,竟探出手来,抚向少女面容。然手刚一触那少女容颜,却径直穿过。少年方知此乃梦境。少年心道:“若这般梦境,纵然永生不醒,又能若何?”
忽地,那少女面色仿若金纸,竟咳出一口黑血。少年清晰可见,那黑血中便是混杂了些许腑脏碎片。纵然知晓是梦,少年仍然一阵心惊,虽不知是何故,但是只怕这少女已然命不久矣。少女身边女人道:“小姐,您身体抱恙,还是回了帝宫罢。”少女道:“刘伯不必这般说了,璇儿自知身体境况,只怕不久于人世。如若不趁着尚能行走,再见识见识这般天地,只怕是再也难以见到。”那人叹了口气道:“小姐,何必这般?帝君总归能为小姐寻得灵药,他日怎会见不到这方天地?”少女摇摇头并未说话。其实刘伯所言,自己也知大半妄想。纵然升仙之人,只怕也未有这等起死回生秒术。
柳青阳就站那少女身旁,这一站便是一个午后,直到太阳临近落山,少女方才同刘伯一同消失在那茫茫天边。少年心知,这梦境不会无故又来,只怕是饮了那黄酒,想起了些许已忘却了的事罢了。少年这一念头也并非毫无由来,正所谓梦由心生,若不曾见过,那少女形象,怎会如何铭心刻骨,那一颦一笑,又为何如此扣人心弦?
待到太阳沉沉落山,这一方天地景象已然变化,桃花草地都不见,唯有那一方悬崖。少年便见那少女站在悬崖之巅,身后一众锦衣人。为首一人,样貌与少女近似。少女道:“放了他罢。”为首那人道:“璇儿,你这又何苦?”少女道:“父亲,我年幼你教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早已懂得这道理,怎会不知,如若那人因我而死,我当愧疚一生啊。”那人道:“那你便忍心你我妇女离别?”
少女转身,道:“父亲,这十九年来,您因我愁眉不展。难道您到现在还看不破吗?我若走了,才是对你我真正解脱啊。”不待那人说话,少女纵身跃下万丈深渊。那人怔怔看着深渊,悲痛万分。纵然如少女所说,这才是他二人真正解脱,他亦心痛如绞。身后人对那人道:“帝君,那人如何处置?”那人道:“放了罢!璇儿说,他不杀伯仁,亦不希望伯仁因他而死。便放了他罢!”
景观尽散,柳青阳又出现一片虚无之中。但见那少女跃然而下之刻,心中也便悲痛万分。这一丝情绪渲染,倒是使得这虚空也凝重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