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话,我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
琴酒没有回话。
这个不合时宜的笑容在此时此刻,仿佛多了一种莫名神奇的力量,令银发青年忽然多了一种想要诉说的愿望。
他一贯擅长忍耐。
他是组织里举足轻重的核心成员,他是黑道上少年成名的杀手,他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死无辜者,也可以因为利益而转手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
他不怕疼,哪怕被子弹射中也能面不改色的分析战况下达命令;他不怕流血,为了保持清醒他甚至可以对自己下手;他也不在乎感情,背叛与死亡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一贯,擅长忍耐。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想些什么,想要些什么——那个唯一可能触及他内心的姑娘早就死了。
贝尔摩德不知道。当她听到西达家人死讯的时候,娇艳的容颜上出现了少许惊讶,随即她转头看他,看他冷漠的神情。
琴酒想她或许有些失望。
白兰地不知道。当他慢条斯理的同他交易的时候,目光宽容口吻笃定,然而他所猜到的,终究不是全部的真相。
琴酒想他或许真的看出了什么。
海恩不知道。当他因为席拉而厉声质问,眉眼间满是被激怒的疼痛与警惕。
他一贯不对绿子的死亡过多评论。
琴酒觉得,或许他那天说的,是他曾经想过的“事实”。
伏特加和波尔斯自然也不知道。他们或许真的很崇拜琴酒,或许真的对琴酒很忠诚,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那些心事,他们没必要知道。
这些人是他的手下,是他在某些时刻可以给予一部分信任的人,但这些事情他们没必要清楚。
“清楚”了,无论是对琴酒,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奈奈也不知道。
她全心全意依赖着的是黑泽阵,是‘阵哥’,她或许隐隐约约触及到了‘琴酒’的冰山一角,但她认识的人并非琴酒——即使她也许真的会选择站在琴酒这一边。
她也不会了解她姐姐死亡的真相。
琴酒想,也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除非绿子真的能活过来。
他们都不知道。
琴酒也不想说。
从来不想说。
赤井秀一……自然也不知道。
相比于上面的那些人,他甚至不曾经历过“当年”,甚至连故事的主角是谁都不清楚。
可是那有怎么样呢?
清楚的人少吗,不是一样不明白吗?!
他固然有一种,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并非是因为赤井秀一真的很特别,也并非是因为他真的触动了自己。
仅仅……仅仅是因为,他已经压抑了太久了。
就像一叶漂泊在海面上的扁舟,往日的点点滴滴,每一次触碰到的“回忆”,都是小舟上的一块石头。
时至今日,小舟几乎不堪重负。
如果说赤井秀一提到的,绿子的笔记,是又一块石头。那么他之后的话,他的声音,他的眼神,则是最后一根稻草。
小舟飘飘荡荡,摇摇晃晃,最终沉没于海面。
琴酒也仿佛经历了溺水一般的窒息。
他忽然有一种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不必是真相,不必是绿子,甚至不必是所有相关的事物。
仅仅是说些什么——哪怕是此刻的心情也好。
——告诉一个,跟一切陈年往事,一切恩怨情仇,都无关的人。
——告诉一个,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赤井秀一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