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桐等了会,没等到她说出那句“我也放心了”。只好问:“你是以什么身份说以上这些话?”
冼玉清的镇定因这一句话冰裂。她双唇抖颤,又紧抿住,几番如此,才从喉咙里挤出细微的一声:“妈妈。”
细如蚊蚋,在谢晓桐耳里,犹如惊雷。
她隐约听见有谁发出了一声类似小兽的嘶吼,带着深渊的回音,她感觉有瀑布似的眼泪奔涌而出,可她回过神来,最终发现这些全然发自于想象。或许在内心里,这一幕已经演练了无数遍。
她发现自己还能稳稳地伫立在冼玉清面前,滴泪不落,语声出奇的平静柔和,一如店头里,吊扇下,那匹轻摇的绫纱料子。
她问:“我妈妈恨我吗?”
冼玉清回避着目光,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谢晓桐又问:“她爱我吗?”
等了好一会,等不到一个点头。谢晓桐“呵”地吐了口气,像嘲笑自己的天真。
冼玉清猛地抬头望向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心里又有一颗希望的种子悄然萌芽,谢晓桐问:“那事实是怎样的?”她怕惊扰了妈妈,声音轻柔得仿似一声叹息。
冼玉清愣怔着,讷讷说:“第一次抱你的时候,我再没有恨过你。被你奶奶赶出去的时候,我再不准许自己爱你,牵挂你。”
她听不懂。但能明白表面的意思。“所以,因为奶奶,你不要我,也不爱我了?不是说为母则强吗?”
冼玉清嘴角弯成一个滑稽的弧度。“为母则强?我,我要是够坚强,怎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谢晓桐说:“你有丈夫,有女儿,有自己的小生意——”
冼玉清伸出手臂,突然将手边的剪刀尺子挥下地,撞击声消失许久,她面朝惊愕失语的谢晓桐,苦笑着央求:“别说了。晓桐,恨我就尽管恨我吧。”
在短暂的无言后,谢晓桐沉默地蹲下身,一件件拾起那些工具,拿在手里,继续蹲在冼玉清膝前,仰脸哀哀地问:“可我一边恨你,一边爱着你,怎么办?”
……
同一时间,三镇市金融贸易大厦21楼楼西。
褚时显手肘撑在办公桌桌面,握掌成拳,拳心堵在唇边。他面朝桌面的电脑屏幕,看似认真,实际走神了十多分钟了。
一墙之隔的公共办公区域,徐浩强正在自己的卡座前,收拾个人物品,桌面那个大纸箱里,一封解雇信平放在最底。
四周鸦默雀静。
王雷雷咳嗽一声,站起来,打算说一句道别珍重的话。又被隔壁的同事以眼神阻止了。
他缓缓坐回去,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那串代码毫无逻辑。
徐浩强干笑了笑,把最后一件私人物品放进纸箱,抱起来走出玻璃门。
褚时显注视屏幕,将那段黑白监控视频回看了一遍。
在唐喆提醒说猫猫烧香的出现太过巧合,提防有心人造谣中伤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去年,2005初秋的那次微点事件。
行内传闻,有数条病毒是由当事人电脑中传出的。
唐喆没有来自于前世的前瞻眼光,但不管真相如何,波谲云诡的事态中,力图稳健的他强烈建议排查公司所有人,防止有人居心叵测,使出栽赃手段。
褚时显听取了他的建议,不久后获得了这段监控视频。
视频里,深夜加班的徐浩强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王雷雷的卡位前,打开了王雷雷的电脑。
他们在公司里比较谈得来,徐浩强知道王雷雷的密码。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匿名举报不是无的放矢,对方的后着其实是徐浩强。
这不是褚时显第一次遭遇背叛。
前世他自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