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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遥洗完澡,换上睡衣,趴在床上躺尸。
眼看着入秋了,不方便天天光着膀子,穿着一条大裤衩睡觉,他哥给他买了一款秋装睡衣。偏偏谢昭也不知是什么恶趣味,给他订了一套哈士奇珊瑚绒,灰白相间,头顶还带着狗头帽的那种。
起初蒋天遥很是嫌弃,但现在摸起来,浑身毛茸茸的,竟然是手感极好。
最重要的,是还挺暖和。
蒋天遥的手机在床头疯狂震动,全是王舜在问他今晚应酬怎么样。他索性把手机给静音了,用枕头把自己脑袋裹了起来。
心累。
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大脑飞速思考。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哥放弃龙昌,放弃沈鑫海呢?
蒋天遥突然想到,沈鑫海上回投资的那个虚假“免疫疗法”,还发表了一篇数据造假的SCI论文。如果他能找出龙昌的更多漏洞,更多“沈海鑫不靠谱”的证据,或许他可以再和谢昭谈谈。
临近半夜,蒋天遥又从床上爬起,翻起了资料。
蒋天遥做事比较细,他把沈鑫海投资过的所有医疗项目,以及龙昌那家小药企申请过的所有临床新药全都筛查了一遍,细致到每一篇论文,每一个审批日期。
扫着扫着,蒋天遥突然发现了一片论文——龙昌曾经研发过一款肝癌晚期多靶向药。他的目光飞速扫过那行作者列表,目光久久停留在最后那个带着星号的名字上。
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也就是实验室老板,署名是“Xie., Zhenyun”,单位是燕大医学院附属医院燕安总院。
谢振云,谢昭的父亲,总院以前的肝胆科主任。
这篇论文在发表后,该肝癌靶向药迅速进入了临床,但不幸止步于临床三期。然而,临床失败的同年谢主任死于一场莫名医闹,而后谢昭辞职,转战医药投资。
蒋天遥曾经无数次问过谢昭——你辞职是因为叔叔的事,所以对医生这个行业心寒了吗?
谢昭却总是冷冷地回他一句——我现在的工资都不能给我爹请最好的律师,我只想赚钱,有错吗?
蒋天遥当时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谢昭的理由。
哪怕谢昭承认,就是因为谢叔叔,他心里都会好受很多。再然后,这个问题便成了两人之间的讳莫如深。
蒋天遥愣愣地看着屏幕里那篇论文,他从来不知道谢叔叔和龙昌药企之间还有过关系。
谢主任这篇论文的发表,龙昌那款失败的新药,毫无由来的医闹,以及谢昭对与龙昌合作这件事上毫不合理的执着......
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蒋天遥突然隐隐觉得,自己可能被他哥蒙了整整六年。他心跳不受控地快了起来,牙根被自己咬得生疼,蒋天遥突然觉得自己胸腔有点发闷,想去倒点水冷静一下。可他一推开门,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砰砰”、“砰”、“砰砰砰”的声音时不时地传来。谢昭家隔音太好,蒋天遥之前关着房门竟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哥在干什么?
蒋天遥悄悄地从过道拐口探出脑袋,却看到他哥光着膀子,带着拳套,在客厅辟开的那块健身区域对着沙包练拳,而一旁厨房案上,一瓶新开的威士忌空了大半。
谢昭一左一右两个迅猛的摆拳,身体后撤半步,接了一个漂亮的侧旋鞭腿,“啪”的一声,一百公斤的沙袋竟然剧烈地晃了晃。
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只矫健的猎豹,汗水躺过浅麦色的皮肤,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镀了一层蜜似的光泽。
蒋天遥脑子一懵,一时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上顶着多大的压力,心里又藏了多少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