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岳欣然并没有去问,阿孛都日这些同伙到底是从何而来, 又怎么会忽然出现追击, 她只是沉默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匪徒倒在血泊之中。
有时候,我们知道以暴制暴并非良法, 可是有的罪恶, 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处置,否则,何以面对这场滔天烈焰中的亡灵?
她只是看着最后两个匪徒忽然道:“慢。”
在旁观了十六次杀.戮、十六次审判、十六次行刑之后, 阿孛都日以为, 这或许已经到了她能忍耐的极限。
话唠停了手, 抬头看向眼前的岳欣然, 这一瞬间, 他觉得,眼前这位夫人身上, 好似有什么已然不同。
岳欣然走过去,她脚上只穿着袜子, 冰冷滑腻的鲜血浸透足底, 刺鼻的铁锈味充斥鼻尖,这一刻,岳欣然终于无比清楚地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然后,她自嘲地笑了笑。
阿孛都日看着她, 眼前的岳欣然披着外衫, 神情是一贯的从容, 却那双眸子中却多了一些什么,这样的岳欣然莫名叫他觉得陌生,不知为什么,阿孛都日却偏偏想起了许多:
高崖之下,众人惊魂未定,那个坚持先下去搜救的岳欣然;
流民之中,站出来说陆府茶园可以安置流民的岳欣然;
烈士石碑之旁,那个说“其实不够”,却扬起笑脸,坚定地说“不过,会做得越来越好的。”的岳欣然;
……
阿孛都日的印象终于定格在丰岭道破碎高台旁、那个仰望头顶绝壁无边黑幕的岳欣然,那个不曾退缩的柔弱身形与眼前这道终于重合,山风凛冽,天幕沉沉,她抬头仰望,身形笔直,不过是,积雪凝成坚冰,百炼终成钢铁。
可真正意识到这一点时,阿孛都日竟有一瞬的怅惘。
他这样的人,双手沾满血腥、视杀.戮如等闲,他,或者他们这样的人,存在的意义便如一把刀,一杆枪,一堵墙,却竟还是叫岳欣然这样的人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血污……就像叫阳光洒落污潭,春花掉入尘淖。
阿孛都日走到她面前:“不必看了。”他顿了顿道:“我们会处置干净的。”
岳欣然反问:“处置干净?毁尸还是灭迹?”
阿孛都日罕见地耐心解释:“这些俱是龙岭郡的流.氓地痞,纵使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可是能令这许多流.氓地痞效命,背后之人并不难揣测。”
岳欣然认真问道:“那你想怎么应对?”
阿孛都日神情平静:“既然用了江湖手段,那就江湖路数走着,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岳欣然不由抬头看向这马匪头子,为这句话背后的血腥气露出了苦笑,她以为自己终于能真正踏入这个时代,却原来,只是没有办法再回去了而已。
阿孛都日道:“杀到他怕了,一切自能恢复干净。”
岳欣然摇头,她看着远处终于渐渐控制住的火势:“狗急难免跳墙,我只是想,这样牵累无辜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阿孛都日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岳欣然,原来从始至终从来没有变过。
岳欣然忽然一笑:“阿孛都日,你我联手如何?”
阿孛都日一怔,这是今夜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岳欣然的笑容。
一场滔天大火,将这小小乡镇烧了一片白地,只留下满地灰烬与悲切呜咽。
当地县令亲至抚慰,看到这样的场面心中只觉惨然,任上出现走火这样的大事,一个治县不力之责是怎么也不可能逃掉的。
县令乃是封书海一系提拔而上的官员,任上不过二载,已经做好了掉乌纱帽的准备,却决心在问罪之前为当地百姓做好善后。
不待他安排,衙役来报:“大人!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