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烈火遇水喷出的嗤嗤水雾声, 腾起的茅草焦臭味道浓郁异常, 足可飘出十里开外。
少年安坐在上风口,蘸着深山流泉简单梳洗, 又盘坐着腿对水结辫, 将山火与村民的哭叫都当做于己无关的背景。
“一”不通人情,不懂事理, 只坐在他身边, 拾着他落在溪石上的衣带,握在掌心, 生怕他像来时一样突然消失。
少年梳洗完毕,捧起脸,照水为镜, 由衷赞了一声:“啊,真是英俊无双。”
说罢, 他一扭头, 便与身后素衣小孩的目光撞上了。
他挠了挠耳朵, 表情没什么歉疚, 只是平淡的解释而已:“不会烧死人的。我从后山摸上来的时候挨家挨户看过了,他们都在参加祭礼,屋里没人,我把鸡鸭牛马都放了。”
“一”不懂他在说什么, 一心一意地抓着他的腰带。
少年没注意, 自行起身, 腰带却随着起身的动作被整个抽离, 顿时落了个衣衫宽松的下场。
少年哎了一声,却也不呵斥孩子的无礼行为:“喜欢我的腰带?”
“一”把手中的东西当做少年身体的一部分,死死握紧,不肯奉还。
少年蹲下身来,摸摸他的头:“好,那你不要乱动啊。”
说罢,他拉起松脱的腰带两端,绕成一圈,就势把孩子的手脚绑在身前。
腰带质地相当柔软,且少年有意避免让装饰物硌到他的皮肤。
系了个端端正正的花结后,少年确定他不会乱跑了,就把他打横抱起,抱到一个避风避光的干燥处,和另一个昏迷的小祭品摆在一起:“乖乖在这里坐着,不要乱动,也不要叫喊。”
“一”不是很懂少年在说些什么。
但他的确是不会叫的。
他向来安静,哪怕在孩子们集体撒疯,学着动物对着窗外的月光喊叫时,他也只是抱膝静坐在一边,观察着他们。
现在,“一”就用这种澄澈得不像人类的眼睛盯着少年看。
少年沉吟片刻,在储物囊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枚酥糖,塞在了“一”的掌心。
“一”拿着糖,把玩一会儿,又抬头看向少年。
少年做了个往嘴里放的动作,“一”就把还裹着厚纸的糖果整个往口中塞去。
少年哎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他的动作,托着下巴凝思一会儿,自己又拿了一颗一模一样的酥糖,剥下糖纸。
“一”懵懂地照做。
少年把拨开的糖举起来,凑到唇边,舔了一下糖果。
“一”也拿舌尖轻轻点着糖果,尝出了一股异常特别的味道,只觉口舌生津,甜香美味。
不用少年再教,他就小野兽一样,小口小口地舔起糖来。
少年见“一”确实乖巧听话,就揉了揉他柔软的额发,新取了一条缥色腰带,三下五除二扎出一把利落劲瘦的腰身来,按一按腰间佩剑,又对“一”露出叫人目眩神迷的灿烂一笑,把自己手中的糖凌空一抛,张嘴咬住,旋即大步迈向火势将熄的村落。
后来,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才明白,在他一点点吃着糖等少年回来时,少年在那个小村落里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少年并没有急着回到山村。
他躲在暗处,凝神聚气,以传音之术,将洪钟似的“神谕”传遍山间:“吾民吾子,吾之神力,已有大成,区区小儿,已不足资修,需得三十成年精壮汉子,每年上供,如往常之法献祭,吾方可保汝等太平长安。此次降火,是对汝等不遵指示的一次教训。”
这十几年来,“神”向来是将“神谕”传达庙祝,再由庙祝传达给众人。
许多山民是第一次听到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