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舒服些。
凌枢的左手轻轻握着右手手腕。
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岳定唐注意过,对方好几次都有这个动作,特别是在睡觉的时候。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当年右手中了枪伤的缘故,每逢下雨天手腕总会酸痛无力,凌枢就这样习惯性捏着右手,好像在给自己按摩。
伴随夜色渐深,火车一路在郊野疾驰,周围逐渐清静下来。
再吵闹的人也需要片刻歇息,耳根子得以安宁少许。
火车一声长鸣,穿越时空,与八年前的光阴重叠。
岳定唐想起来了。
那是轮船的汽笛,提醒乘客们,船即将起行,请所有还未上船的乘客抓紧上船。
他就是那个还没上船的漏网之鱼。
他在等人。
周围熙熙攘攘,有挥泪送别亲人的,有恋人即将分隔两地不肯惜别的,如他这样的家世,来送行的人就更多了,有看在岳家面上的政府官员,有爱护他的学校老师,还有不少男女同学。
少年岳定唐举目四望,却没有在前来送他的人里,找到自己想要等的那个人。
“定唐,你在找谁,杜蕴宁吗?”交情不错的老同学道,“她说要来给你送行的,不知道怎么现在还没来,说不定是凌枢不让她来呢,我看你也别等了,快上船吧,别误了时间,去了法国记得给我们写信啊,别忘了老同学!”
岳定唐含糊应了一声,面上微微笑着,眼睛还在搜寻。
轮船汽笛再度鸣响。
管家周叔催促他快点上甲板。
杜蕴宁终于出现。
她拎着裙子一路小跑来到面前,额头还有薄汗,海风吹散鬓角散发,平添几分温柔。
同学们自然而然为她让出一条通道,还有细心的男同学帮忙拦住冲撞的路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定唐,听说你这一去就是好几年,我让家里仆人做了些点心,你拿着路上吃吧!”
她将手里的小篮子递过来。
上面还覆着帕子,边角绣有杜蕴宁的闺名。
岳定唐道谢接过,心里也奇怪自己没有想象之中的惊喜。
“你怎么来得这么急?”
杜蕴宁含糊其辞:“嗯,有点事耽误了。”
岳定唐察言观色:“跟他吵架了?”
杜蕴宁勉强一笑,没有回答,但表情足以说明答案。
“少爷,该启程了!”
周叔再三提醒,甚至有些急了。
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再多说一句的闲话。
岳定唐只得提着行李箱和篮子,转身走上舷梯。
等他再回身,人已经在甲板了,与诸多站在岸上的故人,中间隔开一道浅浅的海湾。
故人未散,周叔还在港口,用关切的眼神传递叮咛。
老同学们也在朝他招手,杜蕴宁是黑白照片里的一抹亮色。
但她的音容笑貌,在几年之后却逐渐模糊。
岳定唐已经忘了自己当时到底在等什么,却一直难以忘怀那份遗憾。
也许他只是选择性,刻意地忘记了。
第一次见到凌枢,是在下课后的教室外面。
教国文的老师在跟一名面生的少年说话。
岳定唐第一感觉是,那人生得真好看。
出身环境让他见过许多漂亮的人,男男女女都有,岳定唐自己也生得不赖,但那人依旧能让他觉得好看,那就说明对方的漂亮,已经超越岳定唐见过的绝大部分人了。
后来那个少年被领到自己前面那张桌子,成为他的同班同学。
岳定唐也才知道,他姓凌名枢,一个比较少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