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风往她的脸上胡乱地拍,对面姑奶奶手中拿的不是金钿琵琶,而是传说中从天而降的小乌丸。
可能这就是大佬的气势吧。
她老实了。
没有别的原因,她要是被这位打了,就是连父亲都求不了情的那种。
后来,绫子只想着快点把这尊大神请走,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在弹奏琵琶时已经完美做到大佬也挑不出错来了。姑奶奶临行前特地和藤原慎也见了一面,大约是说了几句话,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再后来,即便是面对空无一人的庭院进行演奏,她也不由自主地纠正起了自己的仪态。琵琶声不仅引来了天上的雀鸟,还有院墙上的不速之客。
“你叫什么名字?”
未成年男子的发型比想象的还要难看,绫子对着墙头瞥了一眼,只觉得没有自己妹妹半分的可爱,头也没有回地走了。
“喂!喂!”
挂在墙头的少年怎么都唤不回来。
过了两天,她身边负责看护琵琶的夏子死去了。
春对她解释道:“听说是偷偷弹奏您的琵琶,就在院子里被发现了。”
琵琶是能偷偷弹的东西吗?又不是弹棉花。
“我知道了。”
她再也没有去过院墙边演奏过任何乐器,藤原绫子小姐的身边再也没有消失过一位侍女。
啪啪啪——
无惨真心实意地鼓掌道:“很好听。”
幼时曾经有人教过他尺八,吹来吹去都是那几首,他觉得无趣且单调。他倒是第一回听琵琶,只觉得有些像是窗外雨幕中的屋檐下,水滴的滴答声。又像是滴水成线,众人在暴雨中无处躲藏的狼狈。
他的妻子弹得杀气腾腾,脸上的微笑却没有变过分毫。
藤原绫子下棋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
“来一局?”
无惨放下了棋谱,趁着桌上的棋盒还没被收走,邀请道。
第一次有男性称赞她的琵琶声好听。
上一回这么弹《阳春白雪》的时候,姑奶奶只差拎起她耳朵:“你很急?”
“境界很高,干脆直接摔琴吧,反正钟子期都被你弹死了。”
姑奶奶虽然不会弹琴,对高山流水的故事倒是知道得挺清楚,活学活用,精准打击。
为了防止唯一的钟子期病情加重,善良的绫子收起了琵琶,目光投向了棋盘。
这摆的是个残谱,大约又是从哪个棋谱上看来的。
这个男人收藏了不少的棋谱孤本,大多数都是远渡重洋的真家伙,上面的汉字令绫子十分亲切,让她惊讶的是,几乎每一本上都有注解。
这说明鬼舞辻无惨的汉语水平远超一般的贵族,如果不是经年重病沉疴难愈,以这个水准,定能争取一个渡海的名额。老宅里的藏书基本都是他的个人藏品,不仅仅有棋谱,绫子往后翻了翻,更多的是医书。
这医书就有意思多了。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淘来的新鲜玩意,一多半都是前后逻辑不通的东西,里面记叙的药理似是而非,但是内容比传奇故事还要精彩。
什么吃人的恶鬼爱上了自己的红烧肉啊,漂亮的红衣女鬼修炼千年只是为了夜半三更给转世的恩人送温暖啊。随便找个药草的名字就能扒拉出一整篇荡气回肠的爱情传奇,真是可歌可泣。
不过,绫子还没看到一半,发现书后几页被撕得七零八落,。
火气不小啊。
无惨的阅读量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和她活着就在摸鱼的人生轨迹不同,这个人活得争分夺秒。真是太可惜了,本应当在这个时代留下姓名的人物,如今只能够躲在房间里等死。
他真的甘心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