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五年, 饮溪等得起,九重天上三天五天的时光兴许还不够她消气的, 可于封戎来说已经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长到他足够将她忘记,然后另娶新人。
饮溪想起了离开前试过的那一套婚服,大红色, 红的刺目,她是细细看过的,毕竟她就算是个神仙, 此生也只打算成婚这么一次,那是极为重要的事,饶是她表现的不甚在乎,心中也还是期待的。
她记得袖口的暗金凤纹, 记得凤冠上色泽莹润的珍珠与红玉石,记得那衣裳上有一股淡淡的熏香,是封戎身上的味道, 她心中知晓,在不能见面的那段时日里, 他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她,细心到一餐一饭,亲手经过。
因那熏香, 她知晓这婚服在送往她这里以前封戎就已然看过了, 这种微妙的联系, 有一种将人紧紧贴在一处的感觉, 她喜欢这种不分彼此的亲昵,喜欢和封戎分享每一分喜悦的感觉。
就好像其实他一直是在她身旁陪着她的。
这欢喜藏得很深,她偷偷掩在心底,没有告知任何人。
她素来不是个自私的仙,得了一壶好酒,定然分给好友,得了上神的赏,绝不会独享,若领悟了什么心法,便广而告之一道修炼的道友……
让封戎另娶旁人,不就等于将封戎分给旁人吗?
饮溪不愿,只要想到那凤冠霞帔会穿在旁的女子身上,曾对着她的温柔语调会给旁的女子,曾经揽着她的胸膛会有旁人依靠……
一时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胸口密密麻麻针穿过的痛,再然后那洞口便塞满冰霜,心底嗖嗖发凉。
饮溪发觉她不喜欢这种假设,旁的都可以给,可封戎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给,就连分给旁人看一眼都不成。
她唯在这一件事上小气。
可现在要她如何?莫非这么快便原谅他吗?况且帝君尚未消气,赶在这个关头下去,莫不是分毫不把帝君放在眼里。
饮溪欢喜封戎,可也敬重帝君。
太烦了……情爱之事可太烦了。
她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愁绪将不大的脑袋塞得满满当当。只觉自己此时便是那话本子中的官家小姐,外出偶遇了穷书生,与书生一见钟情互许终身,告知家里却不同意,官家小姐一面舍不得书生,一面又舍不得将自己养育大的父母,真真是两面为难。
这情节放到话本子里,当真是看的津津有味,既狗血又痛快,可放在自己身上处处都不爽利了。
官小姐选择私奔,莫非她也要选择私奔?
她做了三百多年的神仙,从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难熬。睁开眼是冷眼看着她的帝君,闭上眼是眼眸中盛着温柔湖泊的封戎。
饮溪咬了咬牙,片刻后倏然从床上爬起。
潜寒宫没有什么人,许是帝君将人遣散了,就连丹房处当值的小仙童都没了身影。
她看了眼书房的方向,顿了顿,终是又跑回房里,站在桌前化出纸笔,极为认真快速的写了一段话,过后折好,叠成一只纸鹤,向上吹了一口气,就见那纸鹤晃晃悠悠便飞往了书房的方向,直到落在了窗沿一个极为显眼的地方。
饮溪稍稍安心,这一次翻出了自己藏宝贝的小箱子,拿出几件物什揣好,转身毫不犹豫出了门。
帝君当真没有禁她的足,潜寒宫并未设下什么禁制,她这一趟出门极为顺利,一出宫门,再也没有回头。
书房之内,清霄帝君隐在昏暗中。
袖中飞出了一只古镜,那镜子悬在空中某一处,不断变大,直至扩张如铜盆大小停住不动了。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伸手一拂而过,镜子中忽然有了画面。
那是饮溪的身影,自她出了房门,吹一只写了字条的纸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