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 顾青夕从果林子里摘下深秋的最后一批树莓,看到身姿笔挺的师弟牵着师尊从金黄色的树丛中走出来。
她下意识往他们的手上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她看到师尊纤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简洁却依然很漂亮的草结戒指, 和水泠渊手上的那一枚形状一样。
青夕往旁边看去, 和少年的目光遇了个正着。她眨巴眨巴眼,泠渊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眼神交汇之间,师姐弟无声地对话。
“成了?”
“成了。”
*
师尊和师弟在一起了。这对于顾青夕而言早已不算什么新鲜事,或许早在两三年前, 甚至更久远的时候,她就看出了这种苗头。
女孩子敏锐的洞察力让她对于竹林苑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无所不知。那些在漫长日常时光里悄然滋生的情愫, 那些眼神交汇或肢体触碰的点点滴滴的细节……无不注定了事情将会顺水推舟地走向今天这般的结局。
更何况,水泠渊尽管在旁人面前很少表露情绪, 但他从不隐藏和收敛自己对于师尊的强烈占有欲。
在这样强势的狩猎和占有下,恐怕没有人能够逃离吧,尤其, 被捕猎的对象是他们性子温温柔柔的师尊。青夕想道。
在戴上了象征道侣名分的草结戒指之后,孟亦觉与泠渊似乎也因之更进一层,他们的关系迎来了关键的节点。他对于他们关系的态度, 也有了实质性的转变。
他不再保持低调隐秘、或试图去做无谓的遮掩,变得坦荡了许多。
在宗门里散步休闲的时候, 他会坦然地牵着泠渊的手, 或者轻轻倚靠在他的肩头, 就像其他许许多多平常而亲密的情侣一样自然。
他并不是在刻意秀恩爱, 只是把“和泠渊在一起”这件事变成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而已。
他们有时候会被宗门里的其他修士撞见,但绝大多数时候看到他们紧密相拥的就只有青夕一人。
“我决定先离开一会儿,缓缓。”
某日下午,云暮汀坐在月圆苑庭院里的藤椅上,听坐在旁边的青夕嘟嘟囔囔地这么说道。
挽着发髻的女子凝视着不远处正在认真练剑的两个小徒弟,又扫了眼正在大口喝茶的师妹,眼里似笑非笑。
“他们会在宗门举办婚礼吗?”
“婚礼?目前还不知道。”青夕从茶杯里抬起头,晃了晃脑袋,“师尊和师弟之间到底有着一层师徒名分。虽说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我猜他们——尤其是师尊会顾忌着这个,不会大张旗鼓地在宗门办酒的。”
她仰起头,将杯里清甜的茶水一饮而尽。又咧开嘴,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挺想吃师尊和师弟的喜酒呢。他们要是在魔域办酒的话,我就有机会去魔域玩一下了!据说那里可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好吃的东西……”
不过,在盼到师尊师弟的喜酒之前,顾青夕首先迎来了哥哥的婚讯。
红色的纸鸟从寒冷遥远的北荒一路南下,跋山涉水飞越进仙门的地界。
竹林苑里的师徒,以及青阳相熟的其他道者,包括老仙医和他在医馆的学徒们,都收到了年轻人寄来的大红色请柬。
*
顾青阳和水盈盈即将在北荒完婚。
在请柬上的日子来临的几天前,孟亦觉正背对着庭院的门口,拿着扫帚慢慢清扫着树下金黄的落叶。在沙沙的叶子声中,宁静的院落边上乍然响起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在枯叶上碾压出噼里啪啦的碎响。
他一回头,正看到一架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院子前。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年轻男子的面孔,朝他欢喜一笑。
“师尊,我回来啦!”
“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