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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记忆里,她死后这些国家借罗兰的王位之争大举入侵,当时贵族你尔我诈,旧神教与新神教血腥屠杀……三十年混乱由此而起,帝国风雨飘摇,现世如地狱。
“这场动荡不能引发更进一步的战争。”阿黛尔直起身,“我们必须与叛党握手言和。”
“您要宽恕一群试图谋杀您的暴/徒?!”
凯丽夫人惊得从地上跳起来。
“他们之前没能杀死我,之后便再无可能。”阿黛尔语气变得严厉,“然而,失去人民,我将彻底一无所有。”
1557年6月,一场突如其来的旱灾引发动荡,阿黛尔忙于处理旱灾。其他国家借机宣扬“女人执政违背神的旨意,引来灾祸”,这才给了贵族联合教会发动政/变的可趁之机。在这场政变里,她原本将被夺去一切。
“可是、可是……”凯丽夫人找不出理由来反对女王,最后只能说,“如果道尔顿发现了,他会杀了您的!”
——谁都知道那个男人的冷酷残忍。
“天灾,人祸,我们的人民又经受得起多久的战火摧折?”阿黛尔声音柔和下来,“与贵族不死不休的,是道尔顿,不是帝国。”
枝状吊灯的光落在她坚毅的脸庞上,凯丽夫人缓缓跪下,将双手放在她的膝盖上。那些国王,那些敌人,他们都将她比作杀死先知的莎乐美,说她的容貌是罪恶是欲/望。可在凯丽夫人看来,若玛利亚真的存在人间,那除了她的主人再无别选。
“您想要联系谁?”她说,“给我一封信,就算斩下我的头颅,我也会将它交到那人手上。”
“海因里希。”女王提及这个名字,语气平静得令人悚然,“会有替我送信的人,但绝不会是你。”
在凯丽夫人想要再次开口前,女王将手指放到她的唇上。
“别让我失去最后的可信之人,凯丽。”
她说。
………………
昼宫被建得高耸入云,繁茂的花园与果园令它犹如童话。除去那些带着镀金风向标的塔楼,昼宫还有一座精致的皇家教堂,它就半隐在茂盛的玫瑰里。道尔顿没打算与女王明着撕破颜面,因此处于软禁中的阿黛尔勉强拥有一些“自由”。
女王跪在忏悔室里。
她换了一件黑色长裙,祷告的身影单薄得像是由纸剪出来。
坐在小窗后的大主教面无表情。
他可以说是整个罗兰帝国最年轻的大主教,尚未从神学院毕业的时候,教授们便预言他将在属灵的道路上走得比任何人都远。尽管如此人们很难亲近他——固然俊美却太过严肃。鹰翼般的眉骨下是钢蓝的眼睛,唇线总是拉得笔直,目光锋锐得像能够切进人心看透一切隐晦。
他像审判者多于拯救者。
这就是道尔顿不介意女王进行宗教日常的原因——
昼宫皇家教堂的主教是位虔诚的旧神教徒。
“我向神忏悔我的罪……我是双王之女,是罗兰之王,我该为这个国家的命运负责。它遭遇的所有不幸,所有苦难,是我的过错……”
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忏悔室里回响,因为房间特殊的回音构造,变得隐约有些空灵。
大主教冷漠地坐着,一言不发。
人们向神父告解,是为从神父这里得到宽恕,从而获得救赎。然而阿黛尔·罗兰永远不会从他这里得到宽恕,她是个该下地狱的女人,她是个新神派教徒——并且她曾公然宣称“所有的信仰都是一样的,只是以不同的方式请求神的原谅”。
这是异端之语,是不可饶恕之罪。
“……每一个流亡的罗兰人,每一个因饥饿、战争而死的罗兰人……我皆当承担他们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