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车架南伐,天子引军出城南讨,群僚送帝至南郊。
这次南伐,天子亲任兵马大元帅,另点了任城王、京兆王等宗室王随驾左右,发京师十万精卒,号为百万,吹唇拂地。
念阮的继兄苏衡被皇帝讨去做参军,兰陵公主哀毁伤神,已是下不来地,因皇帝特许苏衡不必随大军出城只要在亥时到达行宫与大军汇合即可,便托念阮同燕淮送他至洛阳城南的洛水浮桥。
临行,念阮把自己近日熬夜做的一个装了平安符的彩缕兽爪鞶囊送给他,眼睛红红地同他告别:“哥哥,这里面有世子从白马寺求的平安符,望它能佑你一路平安。”
到底是同自己一起长大情谊深厚的兄长,念阮过去虽介怀前尘事,如今也是真的不舍。
苏衡未着甲胄,仍是文士装扮,一身青衫丰神如玉。他柔笑着抚了抚妹妹的头:“时间过得真快,念念都要出嫁了。可在哥哥心里,还永远是那个拉我衣角的小姑娘。”
“这次没能喝上你和阿贺敦的喜酒,等哥哥回来,可要给哥哥补上杯孩子的满月酒啊。”
这次皇帝要他要得突然,母亲几乎哭晕过去,苏衡却还镇定。他在长乐王府养晦韬光已有十余年,承蒙天子赏识,有了实现平生所学的机会。能否一展抱负青云直上,便在此一举了。
念阮羞得脸颊绯红,怯怯低了头去一派小女儿的娇羞姿态。燕淮却是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看她,璨璨晨阳落在他浓黑眉宇间,一如少年灿烂笑意。
今日已是四月十五,还有六日他们就要成婚了。此后陌上携手,偕情欣欢,桑中上宫,溱洧淇上,谁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苏衡挥手同他们告别,上了马车,等候已久的旅贲一拉缰绳,车尘远去。遥遥车马渐在视野里缩成小小的一粒飞蚊,同远处的峨峨群山青青杨柳融为一线。
两人同随行的家丁往回走,燕淮牵着马,驮着她慢慢往杨柳堆烟的宣阳门去。一面仰头同她说话:“念念,眼下时辰还早,我们去东郊玩吧。我之前就说要带你打猎呢。”
他二月里就说要带她去,可惜三月里撞上柔然来朝之事,后来天子遇刺,谁也不敢在此时起游兴之念。再后来就是忙着准备婚事,直到如今方有机会。
念阮方要答应,这时却闻身后有人唤她,回头一看,竟是本该在皇帝身侧随大军出城的任城王。
“令婉姑娘,孤有话对你说。”
他甲胄未除,勒停马头,持鞭抱手一礼。坚毅眉宇间汗珠如豆滚落,像是跑了很长的时间。
念阮不解,但任城王是她的长辈,她不好拒绝。遂有些迟疑地看向燕淮,待他同意后,挽裙跳下马去到他那边。
任城王嬴绍将她引到浮桥边的一座行人歇脚的小茶馆里,待她坐下,开门见山地道:“令婉,你当真要嫁给燕世子么?”
念阮以为他是来替某人当说客,雪颊添了几分薄红:“殿下说笑了,鸳盟已定,难道还能更改么?”
如何不能改?
嬴绍静静看着小姑娘已褪去稚气顾盼遗光彩的眉眼。
他一直在等她长大。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可惜,前世还未开口便被迫封缄,今生,今生回来得太晚了……
他微咳一声,脸颜微微发烫:“其实……孤想说,若你只是为了逃避陛下的感情,大可不必如此草率……”
念阮被他看得背心生凉,闻见这一句,轻恼地咬住了唇:“殿下这是说得什么话,我同世子订婚,自然是因为心悦他,岂是为了逃避什么。”
“念阮的终身大事,自是父母经过深思熟虑考虑过的,谈何草率。殿下的话,念阮听不明白。”
虽说她同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