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时分, 帝后自太原王府离开。
汝阴母子相送至府门前,才叫朱缨收拾了一顿的庶务总管已陪着笑奉着衣食炭火等候多时。汝阴公主带了丝惭愧神色对皇帝道:“罪妇卑贱之躯, 承蒙陛下关怀,实是心中有愧。”
“姑母不必多礼。”嬴昭听她嗓音有些沙哑,又关切地问道:“姑母可是受了风寒?”
母子都是一身单衣,在屋内还好,在外头站了这一时半刻便有些受不住。汝阴公主不好意思地笑笑:“年纪大了,每到冬日皆是这样,有劳陛下垂问了。”
“去太医局请个医工。”嬴昭不假思索地道,那负责看管母子的总管立刻行礼退下, 殷勤地去了。
燕淮黑眸中亦透出丝感激,见皇帝视线掠来,慌忙低下了。嬴昭转首向汝阴公主:“姑母身体要紧, 朕回宫后再派人送些药物过来, 姑母安心养病便是。”
姑侄俩说着话, 念阮笼着帷帽, 却是看着燕淮。两人隔着帷纱对视一眼, 又各自移开了目光。
车马起行, 金车之中, 念阮低头聆着车角迤迤摇动的金铎不语, 嬴昭伸手把她头上戴着的帷帽取下来, 话中隐隐透了丝酸意:“如此, 见了你的旧情人, 念念可满意了?”
她没应,乌玉似的眸子里惴惴不安, 小声地问:“太原王刑期过后, 陛下打算怎么处置燕氏母子呢?”
太原王行刑的日子定在十二月初一, 乃是三日后。太后明面上判了燕淮母子幽禁之刑,可念阮知道,以她斩草除根的性子,她必定不会放过燕淮这个嫡子。是故想请皇帝想个法子。
嬴昭掠她一眼,见她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低低一声冷笑,轻拍她手:“念念若不问,兴许朕还能对他从轻发落。”
念阮脸上一红,梗着脖子反唇相讥:“难道陛下的决定是可以因为妾一个小妇人随意更改的么?如此朝令夕改,那可真是枉为人君。”
牙尖嘴利若此!
这小哭包难得作此态,嬴昭唇角微抿,弯出一抹冷淡幽长的弧度,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他凑近她,在她耳畔低道:“念念,你是朕的女人,总那么关心他一个乱臣贼子做什么?你最好时时刻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朕的,皇后。”
最后几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喷薄到她耳上的热气亦是灼热如炭,念阮脸烫如焚,咬唇侧过脸去。
她已坐至马车角落,再无退路,脸颜绯红如霞,倒令人想起她另一种脸红的光景。嬴昭看的有趣,故意逗她:“求朕。”
“叫声昭哥哥朕就应你。”
“陛下别说笑了!”
他薄唇几乎要亲到她耳际,念阮心头砰砰狂跳,终在他俯身吻上之时伸手去推他。嬴昭早有所料,一把攥住她手腕把人拉进了怀里,再在她猝不及防的急叫声中以双唇堵住她唇,抵在车壁上肆意掠夺了好一会儿,再在她耳畔沉沉喘气:
“小妖女,再来撩拨朕,朕不介意就在这马车里要了你。”
念阮瑟瑟不敢动,雪白的腕子被他掐出道道红印来。马车外,策马走在车旁的朱缨悄悄地红了脸,无措地望向亦是耳尖红如滴血的同僚,尴尬望天。
太原王府中,燕淮执了母亲的手送她回寝房。屋内布置一新,添了地炉、毡毯等御寒之物。有个脸生的小宫人快步走上前来,替汝阴公主披上一件兔毛织的大裘。
“陛下可真是个贤明的君主呐。”
汝阴公主感怀地道。
她的生母潘夫人不甚得宠,早早地去了,她出嫁也早,自是没机会同皇帝陛下培养感情。天家的亲缘一向淡薄,父杀子子弑父的事情常有发生,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公主,哪里敢真的祈求皇帝能看在血缘的关系上对她母子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