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竟亲自来了,不仅如此,还替她惩治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为她立威。
燕淮沉默地替母亲拢了拢大裘,半晌,没头没脑地叹出一句:“她瘦了。”
汝阴公主眸光微闪,顷刻明白过来,摆了摆手:“罢。”
“她是君,你是臣,此生名分已定,别再想了。”
“以你父亲那老不死的做下的事,你没娶她,反而是她的福祉。”
燕淮没应声,垂着的眸子极是黯淡。汝阴公主看着儿子沉毅的面庞,鼻头一酸,抽抽噎噎地道:“母亲从前总盼着你懂事,可早知,是家中生变才换来你的懂事,母亲倒真希望你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无忧无虑。”
语罢眼泪簌簌,攥着帕子呜咽不止。燕淮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究劝道:“母亲别伤心了,儿这样也很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燕淮离开后不久,宫中又来了人送炭火,言是皇帝特命宫人从宫中送来,乃是宣州进贡的上好的红罗炭。汝阴公主本想亲自去迎,咳疾恰犯了,咳得肠子也似要咳出来。
方才那送衣裘的小宫人忙扶着她坐下,替她端了碗热茶:“夫人,前院有公子在张罗呢,您还是歇着吧。”
厨房亦送了药来,白釉的瓷碗里药汁浓黑如墨,散发着阵阵苦味。汝阴公主坐在榻上,把药饮了,喉头那阵火辣辣的疼痛登时消减不少。含了清水漱了口,疲惫地对宫人道:“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奴婢遵命。”
小宫人甜甜一笑,掩上门退了出去。
汝阴公主遂在榻上躺下,许是饮了药的缘故,头脑昏沉沉的,很快便进了梦乡。
渐渐的,鼻端有烟熏火绕的刺激味道,似是置身火场,触目皆是橙黄烈焰。她昏朦地自梦中惊醒,朦胧间瞥见窗户边烈火熊熊,骤然清醒过来!
“来人——来人啊——”
汝阴公主惊惧地翻身下榻,扑到门边,疯狂地摇动着门扉。
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一波一波的烈焰冲击着门扉,烫得她手心迅速起了燎泡,不得已退回榻边,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朝着屋中蔓延吞噬而来,心中寒意彻骨。
一抬眼,瞧见烈焰焚焚的窗外赫然站着两道人影,汝阴公主神情瞬息僵在了脸上:“是你……”
火海之外,正站着小黄门打扮的素晚同那方才服侍汝阴公主的小宫人。视线相碰,素晚下意识要躲,足底却似生出股寒气钉子似的把她钉在了当场。
她是第一次动手杀人,自然有些害怕。可转念一想,将死之人罢了,不足为惧。
她总得亲眼看到汝阴公主死掉才行。若她没能死透,倘若日后指证自己,便会给太后惹来大麻烦!
三人隔着火海对望,汝阴公主身在烈焰之中,心底忽就凉了下去。
太后不会放过她的。
这些年,她忍气吞声,假意不知她同燕毅那些破事,与他分居,她竟还不肯放过自己!
如今,皇帝刚去,她便对自己下了杀手,是想用自己的死去激阿贺敦同貉奴反目么?!
汝阴公主心念电转,顷刻便拿了主意。无视了沿着地毯朝她席卷而来的大火,对窗外的方向诡秘一笑:“你可知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天空地净,四周寂静得只余烈焰吞噬房屋的荜拨声,汝阴公主的声音自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二人的耳朵里。素晚不明所以,双肩则为她阴森的笑容不由自主地颤栗,往后退了步。
“你应该去问问萧岚,你同先帝朝的元皇后是什么关系,你同元皇后入宫前的丈夫南安王又是什么关系。”
汝阴公主高声笑道,扯下床前垂着的帷幔,往空中一抛,搭在了梁上。尔后踩上了软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