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进入城内。城门守将呆呆地立在桥边目送千军万马鱼贯而入。冷不防天子的命令随夜风传来:“把吊桥都砍了。无朕指令,城门不得打开。”
“听见没有?把吊桥都砍了!”苏衡举着火把,厉声重复了一遍。
中领军萧岸的队伍正驻扎在城南,宣阳门则是洛阳城正南面的门户,天子要他毁去浮桥、关闭城门的命令不言而喻。君命难违,守将只得命人将才容军马通过的浮桥毁去,万分不甘地目送了天子率军入城,待队伍稍远,一扭头,抓了个守城卒疾声催促:“快,快去禀报太后!”
夜色寒沉,若张巨幕笼罩着靖朝宫阙。宣光殿中,太后已然醒了。正坐在菱花镜前强打起精神来任宫人们梳洗。绞面,上妆,梳发……殿中宫人忙碌来去,烛火通明,黑夜中,殿宇熠熠如晶宫鲛室。
今日是腊祭的大日子,皇帝多半赶不回来,她正好出面替他主持,是故自丑时便起来了,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将面上的妆上好,只剩口脂未涂。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则盘聚头顶挽了个繁复的十字髻,郑芳苓手捧沉甸甸的金玉珠饰翟凤冠,替她试了试。
折腾了这许久,太后有些饿了,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先传膳吧。”
早已等候在外的宫人们奉食而入,领头的却是素晚,手奉一瓮盛在青釉莲花尊里的麦粥,呈在了太后身前的彩凤云纹漆案上,替她盛上。太后诧异地瞥了她一眼:“怎么是你,汀若呢?”
她的膳食一向是由名唤汀若的女官掌管,这会儿却不见了人。若是从前,素晚身为她贴身伺候的宫人去小厨房传个膳原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太后已然对她起了疑心,只是还未正式下令将她放置到外宫去罢了,便有些不悦。
“禀太后,汀若姑姑今日突感不适,不敢把病气过给太后,特换了奴来。”
素晚恭敬地跪着,应答得体,口齿也很清晰。太后又问了其它几名小厨房的宫人,得到的皆是同样的回答才微微放下心来,冷着脸道:“都下去吧,”
宫人鱼贯而退。太后手持银勺在犹冒着热气的麦粥里悠悠然划拨了一圈,忽又叫停素晚:“你留下。”
银勺能测出的毒物有限,太后疑心颇重,凡是饭食,总要以宫人事先试过才肯服下。知道是要她试毒的意思,素晚没有半分犹豫,素腕运匙,舀了一小勺盛在试毒的瓷碗中,自己先饮下了。
太后瞄她一眼,见她神色坦然,也不似有诈。再不怀疑,留了她和郑芳苓在侧奉食简单用完了早膳。
这时便有黄门急匆匆地入宫来报皇帝回城,太后正端了盏清水漱口,听闻禀报,柳眉倏地皱了起来。
貉奴怎么会在这时候回宫?
她吐了漱口的水在盂盆里,方要命人传令,腹部忽然一阵绞疼,脚下瘫软,险些摔倒。郑芳苓手疾眼快地扶住她,惊道:“殿下?殿下怎么了?”
再一瞧方才替太后试毒的素晚亦是痛苦地皱眉捧腹、瘫倒在地,心知是中毒,慌忙叫人:“快传御医!”
太后疼得才精心妆饰过的面目亦扭曲起来,额上冷汗涔涔,顷刻便污了额心那朵精致妩媚的牡丹花钿。她身子沉得扶不住,拽着郑芳苓直直往地上坠,周围宫人忙上前扶住二人。
“殿下,水,水!”
郑芳苓急得手皆在打颤,慌忙将清水递给她。顾不得仪容,太后抓着茶盏咕噜咕噜便往胃中灌,水液四溢,顺着她涂了厚厚胡粉的下颌流下,湿透重衫。郑芳苓焦急地抚着她前胸替她顺着气。
几盏清水入喉,太后腹中仍是绞疼,但好歹缓过一口气来,狠狠睁目啐了素晚一口:“贱婢!你竟敢给朕下毒!”
素晚倒在地上,疼得身子痉挛缩作一团,额上冷汗滚滚,却强撑着抬起脸来,无声咧嘴而笑:“奴是贱,可奴这一条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