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敌人太多了。
暗红甲胄的敌军,像蝗虫一样铺天盖地,也像蝗虫一样让人憎恨。
妫蝉喘着气。她已经杀红了眼,忘记了一切,手里不断重复投掷和拼杀的动作。
“……妫蝉将军!”
另一名朱雀部下的将领,妫蝉的同伴,穿过箭雨,与她背靠背支撑彼此,如两座孤独的高塔,望着这片茫茫血肉组成的战场。
她仍在喘气。
同伴的声音同样嘶哑,还更多了一层绝望:“朱雀祭司大人……大人究竟何时到来……”
如果有祭司在场,就能抗衡对方的巫术,也能施术为战士们治疗。可是在这紧要关头,狼烟燃起已经不知几时,朱雀祭司却仍然踪影全无。
如何不令人绝望。
妫蝉感到了眩晕。并非害怕,而是长时间作战、缺乏补给和治疗所造成眩晕。
她狠狠地一咬嘴唇,怒道:“振作!没有祭司,你便要等死么!”
“不,不……可是太多了,援军到底在哪里……小心!”
两人同时避开,狼狈地跌坐在地。
妫蝉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高台,上头站着的就是无怀部的祭司之一!
他戴着毒虫的面具,身上饰物琳琅,不乏人骨做成的森然装饰。
那根祭司手杖高高举起,与无怀部大阵相连,而现在,他发现了妫蝉,正一手指来,指尖有暗红如血的光芒涌动。
妫蝉的身体在本能地颤栗。
她想躲开,但是疲乏的身体已经没有足够的敏捷和力气。
她的人已经倒下了不少,现在终于该轮到她了。
动啊,动啊——不认输,她妫蝉什么时候认过输——!
“——将军,看!”
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那是什么?!
——妖兽?!
——不,是树!
——那是,那是……
“——神木?!”
妫蝉猛然抬头!
然后,她和所有其他人一样目瞪口呆。
树,是长在地上的。
神木也是长在地上的。
那么,从天上抽枝散叶、生长到遮天蔽日的树……到底是不是神木?
夜空中,那些被火光映染的云和星……全都熄灭了。
目之所及,唯有那一颗巨大的树木。
恍惚之间,有人竟当场跪下,噙着泪说:“是神迹啊!是通天的建木啊!”
……不。妫蝉很想说,这一定是假的。建木早已破碎,天神也早就抛弃了人类。这棵神木比烈山山顶的那一棵还要巨大,怎么可能……
然而,她的目光也呆呆地凝聚在空中,不能移开。
神木遮蔽了整个战场。
一道人影,则从神木中降下。
那人如传说中被射落的金乌坠落,带着光和焰,似流星打破了战场的凝滞!
有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那是……天神吗?”
“还是山鬼?”
光芒烈烈中,那名黑发散落、肤色玉白,容貌凛然而美丽的年轻人,如同从另一个世界降下。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无怀部的七位祭司。
他们的大阵被神木破坏,自然又惊又怒。
“何人胆敢——!”
神鬼般美丽的年轻人,将手中的青藤杖刺入了无怀祭司的咽喉。
她说:“第一个。”
并不高的声音,在战场四方回旋。
有人想阻止,有人在怒吼,有人扑上去,有人睚眦欲裂——
但是,都